外面传来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张秀花拍醒珠珠，有才也叫醒国祥，四人洗漱完毕，匆匆吃完早餐。
    许春英也将鸡蛋全部装车。四人爬上去。有才也抬了卖吃食的东西。
    他昨晚做了些凉面、凉皮和擀面皮。份量并不多。因为一切都是手工，全部做下来很费时间。
    许春英得知有才又去赚钱，有点好笑，“你这孩子就是闲不住。”
    有才没说话。他现在困得慌。
    张秀花问许春英，“你家红霞呢？她高考完了，怎么不让她帮你忙？”
    许春英笑道，“给红文补课呢。红霞考上大学，接下来就看红文了。”
    “你家红文更没问题。他成绩那么好。”张秀花随口道。
    许春英笑眯了眼，谁不乐意自家的娃被人夸。
    他们一路唠嗑，到了县城，张秀花坐火车去省城。
    有才和国祥将东西搬到国营商场，许春英就和拖拉机继续走了。
    六个小时后，张秀花和珠珠到了省城体工队。
    近一个月的训练，宝林整个人变了许多，以前她还有点婴儿肥，现在却是结实，尤其那张脸，皮绷得紧紧的。这是瘦了？
    “你没吃好？”张秀花心疼了。她上辈子也看过运动员训练，那是真辛苦！这才多久啊，宝林居然瘦成这样，这要是再练下去，那她会不会长不高啊？
    她看书可是知道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训练不能过度，要不然会影响身高。
    宝林摇头，“妈，我在这边吃得好！而且这边有专门的营养师。”
    她见有才没来，还有点可惜，“要是有才哥来了，我可以介绍他跟厨师认识。厨师做菜都有标准的，蔬菜多少，肉多少，主食多少。”
    珠珠插话，“主食是大米饭吗？”
    “主食指能饱腹的东西。比如大米、小米、馒头、包子、红薯等等。”宝林成功被珠珠带偏。
    张秀花想插嘴，愣是没插上。
    等这姐俩聊得差不多了，张秀花才终于有了说话机会，“你的中考成绩已经下来了，你考了523分，可以上第一高中，也能上实验高中。你想上哪所高中？”
    宝林却没选，而是歪着脑袋问，“妈，我不可以继续训练吗？”
    “你还想练？”张秀花惊呆了，“这么苦！”
    宝林小脸却写满兴奋，“可我不觉得苦，我觉得很有意思。妈，我想试一试。”
    张秀花来之前已经想过，宝林可能更想滑冰，但是……她想了想，“这样吧，你先告诉我，在第一高中和实验高中，你想上哪一个。我可以帮你办理休学。如果你在滑冰上没有取得成绩，咱们还可以继续念书。”
    宝林想想也行，“那就实验中学吧！”
    张秀花松了口气，“那你继续练吧。等八月底，我再来看你，要是改变想法，咱们就回家念书。要是你想继续练，我再跟你们教练谈谈。”
    宝林点头，她又问香香考得怎么样。
    张秀花还真知道，倒不是她刻意打听，而是香香考了全县第一。连续三年中考状元都是他们村的。县城记者都跑过来采访他们村，大队长没少嘚瑟。
    宝林也为香香高兴，“她成绩一直都很好，能考全县第一，算是正常发挥！”
    张秀花点点头。
    宝林只有两个小时，还得继续训练，张秀花从家里给她带了吃食，她接过来，急匆匆走了。
    只匆匆见一面，她们就得坐火车回去。
    当坐上火车时，张秀花重重叹了口气。
    珠珠疑惑看着她，“妈，你不想让宝林姐滑冰吗？”
    张秀花也不是不想，只是高考有无数种职业选择，而运动员的路却很窄。她以前还看过奥运冠军卖掉奥运奖牌的新闻。当然这只是个例，可是运动员职业生涯很短暂倒是真的。
    她上次问了李教练，女性滑冰运动员的退役年龄一般在28岁前。28岁在普通人来说可能风华正茂，但对于运动员来说，已经到了退役的年纪。到那时，只有初中学历的宝林能做什么？到那时她可能只能给运动馆当私人教练。
    这还是好的结局。万一她在比赛过程中受了伤，腿断了，瘸了，治不好了，那宝林岂不是得坐一辈子轮椅。
    她简直不敢再细想下去！
    张秀花捂着脸叹了口气，“我怕宝林受伤！比赛的时候，那么多人为了争第一，什么手段都会使出来。万一受了伤，她怎么办！”
    珠珠蹙着小眉头，“对哦，要是受伤，多疼啊。”
    她之前也拿过木板从坡上滑下来，摔过一跤，疼得要命。她只摔了一次就不想再滑了。宝林姐却要天天滑，那得摔多少次！
    “那你怎么不带她回家？”珠珠也开始着急起来，甚至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不强势一点，把宝林姐拖回家。
    珠珠这话不能说幼稚，一个八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张秀花解释，“宝林这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但是她滑了一个月的冰却依旧不觉得累，兴致还那么高。我不忍心拒绝她。”
    珠珠想不通，只能跟着一块叹气。
    她小小年纪就开始学大人思考，张秀花觉得好玩，但是不想她跟着操心，于是就开解她，“你宝林姐自己乐意的事，让她自己决定吧。我们支持她就好。兴许她很快就能出现在电视上呢。”
    珠珠一听妈妈都想通了，她也开始往好的方面想，“对啊。我们家有电视，如果她参加比赛，我一定守在电视机前观看。”
    张秀花摸摸她脑袋，笑得一脸欣慰，“好！”
    回到县城，天彻底黑透了。公交车也停了。张秀花只能带着珠珠住在附近的招待所。
    翌日一早，张秀花就带着珠珠去了之前租住的地方，等许春英一块回家。
    有才和国祥在她前一站下的车。
    许春英看到她回来，笑道，“有才在商场摆摊，听说带的东西全部卖完了。”
    “昨天做的量少，卖完不稀奇。今天加大量，要是还能卖出去，那才了不起呢。”张秀花有点佩服有才，这孩子想做什么事情，立刻就去做了。熬夜也不觉得辛苦。
    “我估计能行！有才有信心着呢。”许春英送完菜，拖拉机开始往回开。
    她现在不在县城卖菜，只给各个批发商送菜。中间商赚差价。一个月收入也有一百多块钱，收入还算可观。
    “你家明年也该买个拖拉机了。回头你自己就能开。”张秀花提醒许春英。要知道明年就是包产到户，家家都得种自家的地，给点工分就请一个小工的好事一去不复返。
    许春英还是得趁早学会！
    许春英颔首，“好！”
    回到村子，许春英从车上下来，却不急着回家，而是拉着张秀花进屋。
    张秀花让珠珠去玩，别躲在外面偷听。
    珠珠才不想偷听呢，她从地里摘了根黄瓜，在井边洗了一遍，甩了甩，飞快跑出家门找别的小伙伴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