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锦鸠(8)
作者:夏有乔木丶   往生酒馆第二话,人间最新章节     
    罗帆身上的衣服都被洗的发白,边边角角还有些不起眼的补丁,
    补丁看起来粗糙极了,一看就是不善针线的手艺。
    脚下的鞋子,还是去年罗母缝的,边缘都磨出了洞,还穿在罗帆的脚上。
    罗帆蹲在墙角,三两口的将饼子嚼完,
    和那边的伙计打了个招呼,自回屋去睡。
    众人趁着罗帆离开,又是一阵议论,无非是:
    “和尚似的,不吃肉不喝酒,连女人都不看一眼。”
    “家里穷的很,攒钱给他爹娘养老呢。”
    “活的不像个男人,没一点乐子”
    。。。。。。
    那些话一字一句的传到门外的罗父耳中,心下百味杂陈。
    最后,罗父将从家里给儿子带的东西悉数交给了门房,再将白日里自己卖背篓的钱塞进去,再悄悄的离开。
    晚上,罗母一脸希冀的问起:
    “可看见儿子了?过的可好?有没有长高了?长胖了?”
    罗父想起白日里,那个蹲在墙角,浑身补丁又清瘦的儿子,只摇摇头:
    “没看见,听说正忙着,便没有特意去喊。”
    罗母点点头:
    “忙着呢便不用喊了,免得耽误儿子务工,吃食和鞋子可给儿子捎去了?”
    “捎着了捎着了...”
    “那就好...也不知道新鞋子合不合脚....”
    只隔日里,罗父天未亮便去河边采茅草编背篓,
    罗母烧好早饭出来的时候,罗父身边编好的背篓已然堆的老高,
    罗母很是不解:
    “你早上何时出去的?怎么采了这么多茅草?”
    罗父埋头应声:
    “睡不着,索性便干点活,昨日听收背篓的说,这些日子背篓好卖些,便趁闲着,多做些。”
    罗母点点头,却也拉住忙活的满头细汗的丈夫:
    “先吃早饭吧,吃完饭再干活。”
    。。。。。。。。。。。。。。。。。。。
    罗父再去镇上卖背篓的时候,也会大包小包的背着许多捎给儿子的吃食用具,
    但却不曾找过儿子,
    悉数让门房转送了。
    直到有一次,正好和罗帆碰了个正着,
    罗帆自知自己一身补丁瞒不过父亲,只将父亲拉到一边:
    “娘她...不知道吧?”
    罗父摇摇头:
    “我没告诉她,不知道的。”
    罗帆这才松口气:
    “我也是怕娘操心,我这过的挺好的,也不爱喝酒吃肉,就没跟他们一起,爹你何时来的,可吃饭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罗父直摆手:
    “不了不了,还要早些回去呢,你娘一个人在家等着呢,就给你捎点东西,这是你娘新做的酱豆和咸菜,还给你做了条新裤子,你娘说都是耐磨的料子,好穿的很。”
    “好,我收下了,下次不用带了,我这都有,你这背到镇子上来这么远的路...”
    “没事没事...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天黑了...”
    最后,爷俩又互相拉扯几句,便告了别。
    这边,罗帆在酱豆的包裹里,掏出来一把散钱,许是白日里罗父卖背篓的钱,
    而另一边,罗父到家脱外衫的时候,
    抖落出一个布包,便是罗帆趁着罗父不注意塞进来的,
    父子俩看着手里的银钱皆是心照不宣的一笑,可谁都没有告诉罗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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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三口省吃俭用的,虽过的清贫,但好在安康喜乐。
    原想着,再熬个两年,银钱攒的差不多了,
    就能在镇上买个小宅子,
    毕竟罗帆到了年岁也要相看人家,
    如今的姑娘家,哪里愿意留在村子里守着一亩三分地,只等着丈夫闲时才能回来看上一眼。
    罗母便想着,干脆就在镇子买个小屋子,供夫妻两个住,
    既少了婆媳矛盾,也能让夫妻两个少些隔阂,
    日后若是有了孙子,且儿子儿媳需要的话,他们老两口再过去带孙子,帮衬帮衬。
    可世事总不如人意,
    罗帆出事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
    罗父正在田地里挥着锄头干活,
    那锄头落下,将脚砸的鲜血淋漓,罗父却是无感一般,
    一面让传话的乡亲务必要瞒住家里的罗母,
    一面飞奔似的跑到了镇子上,
    在那个主家后门,看到了只有草席卷着的,
    冰凉的,
    罗帆的尸首。
    主家姓付,是镇子上最是有钱的人家,
    这样的人家,要是子嗣上进,便是出个秀才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奈何付家的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仗着家境殷实却是没少干一些恃强凌弱的事来,
    付少爷名唤付渊,
    原本属学识渊博之意,
    却变成了让罗家一夜颠覆的万丈深渊。
    付渊好色,乃是镇子上花馆妓院的常客,
    那些身姿曼妙,功夫活极好的妓人们玩腻了,
    便打起了一些青涩清白的姑娘们。
    早前只随意轻薄了路上遇到的一个姑娘,
    后来却被姑娘家里寻上了门。
    那样大庭广众的将姑娘给亲了,便是任谁家都不能接受的,
    却那姑娘的父亲乃是镇上私塾的先生,
    读书之人最是在意风骨清誉,断断不能忍下此等奇耻大辱,
    后来闹的无举,只八抬大轿将这个姑娘娶回家做了正房娘子方才了结。
    可付渊哪里愿意,
    不过是亲了一口,做甚这般要死要活,
    原本他属意的一个富户千金,还没等下手便便搅黄了,对此很是不满。
    新妇初嫁时,面容姣好,虽之前有诸多不愉快,可如今毕竟成了婚做了夫妻,
    倒也含羞带怯的,恩爱了一两日。
    可付渊是什么人,习惯了妓院里风姿绰约的女子,如今新妇羞涩,床上也没个花样,
    甚至还要付渊屈尊主动,这边不太顺付渊的意了。
    结果便是,成婚不到半月便不着家,
    待付家出面好不容易将付渊从女人丛里寻回来,便是满身的胭脂气,脸上的红印醒目,新妇日日以泪洗面亦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