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漾，”时眠惊讶地转过头，刚好与沈漾的视线对上，“你怎么醒了？”
沈漾没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姑娘铁定是脑子有点问题吧？
拿书的时候书角磕到了他的额头，自己倒“哎哟”起来了，放书的时候手又碰到了他的脑袋。
自以为小心翼翼，其实动作可一点也不小。
说话的时候“漾漾”“漾漾”地叫，唱歌呢，当他听不见啊？
可惜以时眠的脑子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她看起来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差点吵醒他的事情。
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教。”
时眠“哦”了一声，甚至还不如知道他醒了的那一刻反应大。
“那好吧，那我只好自己学习了，但是吧，我又学不会，只好学习到半夜喽，漾漾，如果你不想教我的话，我可以去你家学习吗？”
“好像你家更有学习氛围哎，应该不会太打扰伯母吧，我蹲在门口写就行了，给我留一盏小灯不过分吧？”
果然。
沈漾嗤笑了一声，从窗台上把那本漫画书拿下来，翻到将近尾页的位置，很认真地回答时眠。
“行啊，不过我可提醒你，我家院子里有狗。”
“被咬了自己负责，别来讹我。”
“什么？狗？伯母不是对狗毛过敏吗，漾漾，你偷偷养狗啦？”
沈漾扯了扯嘴角，继续往下翻页。
“你骗我？！”
“还行，不算太笨。”
“不教算了，漾漾，你以为我真的非你不可吗？我也是有点实力的！”
“嗯。”
十分敷衍的语气。
宁岁晚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说自己可以在放学后教她时，时眠已经翻开英语口语课本看了起来。
没有了下文。
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
她相信只要她脸皮够厚，沈漾一定会搭理她的。
而对于宁岁晚感到困惑的这个问题，为什么时眠不问她呢，明明她们应该也算比较熟了的吧？
她能够理解时眠第一求助对象不是她，毕竟相比于自己，时眠确实和沈漾更熟悉。
但为什么在对方表示不愿意伸出援手的情况下，不问问距离这么近，成绩也还不错而且关系看上去还行的同桌呢？
时眠想的很简单。
在第一次向宁岁晚请教题目时，时眠就发现了，不同于沈漾，宁岁晚教她时，那种两人智商明确不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感觉更为强烈。
再者，诚然如宁岁晚所想，她确实和沈漾更为熟悉，虽然沈漾每次都真的给她一种这件事情不可能的错觉，但通过这么多年的经验，时眠得出一个结论——
这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冷酷无情，寡情少义只不过是少年的保护色。
本质上还是个嘴硬心软的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不过实际上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虽然时眠可以无差别地对所有不讨厌的人都表现出很亲切的样子。
比如说亲昵地叫小名，比如说路上偶遇时热情地打招呼，比如说可以手挽着手一起去上厕所，一起去逛小卖部，一起去操场散步。
但是真要论起来，时眠真正的好朋友只有江淮鱼一个。
时眠可以无条件地帮助任何朋友，可以认真倾听她们的烦恼，做好一个树洞，但只有面对江淮鱼时，她才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麻烦她。
至于沈漾嘛，是朋友更似亲人。
好像也没什么顾虑的。
宁岁晚虽然不知道时眠的这些想法，但她没用多久就想明白了。
是因为她知道。
无需多言，心灵相通。
她知道他在开玩笑，而他也一定会教她。
青梅竹马真是很好的关系啊。
…
下午本来有一节口语课，但是因为接下来三天要考试，体贴的外教老师考虑到大家压力巨大，于是擅自将口语课改为了睡觉课。
“sleep, kids.（睡吧孩子们。）”
这节课简直是为沈漾同学量身定做，如果高中真设置这门课程的话，那沈漾同学又是当之无愧的年级第一。
所以在大家还在对睡觉课感到新奇时，沈漾同学已经趴在桌子上阖上了眼。
所有同学都面朝下趴在桌上，外教坐在讲台上环顾教室。
其他组都在桌下窃窃私语，只有沈漾这桌安安静静的，虽然丁晓宇和张文超这两个活宝是绝对坐不住的，但作为离外教老师最近的一组，即使睡不着，还是要保持安静。
张文超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因为他就坐在宁岁晚旁边，而宁岁晚也趴在桌上，呼吸平缓。
当找不到表现的机会时，什么也不做就是最好的做法。
时眠是真睡不着，一来勾着脖子的姿势以及冰冷的桌面让她根本没办法进入梦乡，连浅睡也做不到。
二来，她觉得，这个时间用来睡觉有点浪费了。
接下来连续考三天，根本没有一点喘息机会，而且她还打算下午放了学去找沈漾学习，那么这个时间，用来教江淮鱼岂不是更好？
假如高一高二有这个时间观念，啧啧，那得成学霸了吧。
时眠默默感叹了一下自己可贵的爱学习的精神。
眼睛往右边一瞟，好家伙，江淮鱼已经将手机放在腿上看起动漫来了。
时眠伸出左手朝她勾了勾。
江淮鱼将脑袋从臂弯下探出来，歪着头看了时眠一眼。
江淮鱼：？
时眠用手指了指手机，然后手指勾了勾。
时眠在输入框里打字，然后将手机递给江淮鱼。
时眠：回教室吗？我教你读英语。
江淮鱼：放学不行吗？
时眠：放学我不留教室了，我要回家。
江淮鱼：好吧【呜呜】
如果换做是别的任课老师，听到你是要去学习，一定会对你大加赞扬，可这是信奉人道主义的外教老师，如果你说你要在他专门设置来休息的睡觉课上学习，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行为。
于是两人很有默契地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在这方面，两人已经是经验十足的老搭档了。
所以当时眠搀扶着“肚子疼”的江淮鱼走上讲台时，外教老师也被江淮鱼精湛的演技惊到站起来，关切地问。
“what's going on here？（这是怎么了？）”
“um，she's feeling a bit unwell, can i acpany her to the medical room？（呃，她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可以陪她去一趟医务室吗？）”
“of course, if you need any help, please contact me immediately.（当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立马联系我。）”
直到走出综合楼，江淮鱼才将捂着肚子的手拿开，挽着时眠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
“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一天，我会用这种办法，目的居然是去学习。”
“安啦，江小鱼同学，现在正是奋斗的时候！你振作起来，胜利就在前方！”
“我只看到，前面有个座椅在向我招手。”
“你可能是出现幻觉了，这种情况，正需要用知识，来填满你的大脑，防止你胡思乱想。”
“你这样对一个走路都困难的伤患，真的好吗？”
“哪样？”
“就是那样。”
“那样是哪样？”
“就是这样的那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