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终究我是要走的
作者:刘剑玄   新世界之玄始道碑最新章节     
    月下大湖,波光粼粼,微风拂动水面,清可见底的湖水倒映着夜晚的模糊树影。

    湖里,一对男女水中纠缠,他们已经忘记所有,在这一刻只是享受彼此的好。

    月上中天,黑暗的夜晚更亮,可他们仍不愿分离。

    “有时候我在想,你不是五毒教的圣子该多好,如果你不是,那你又该是一个怎样的人?”

    面对这样一个人,花蓝咫这个人,江瑚每每都是痛苦的,因为他对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感觉到了厌恶和痛恨。

    可是,为了活命解毒,他无法离开这个全身都是毒的女人。花蓝咫毒,她非常毒,不仅仅因为她是五毒教圣子,不仅仅因为会用毒,只因为她这个人就是毒,无论谁和她在一起最后都会被毒倒。毒不死,却又生不如死的那种感觉。

    可那么多的事,人又怎么忘的了。对江瑚而言痛苦已经多过所有感情的综合。

    江瑚连连叹气,道:“我真的很难想象,你这么样一个人,到底还能怎么活,就算你不在五毒教,我想你也一定是个魔女。”

    这是他的心里话,因为和一个魔女在一起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哼……”

    花蓝咫白了江瑚一眼,她当然生气他这么样子和自己说话。

    可是,她并不反驳,柔柔的道:“是,你就变着法儿,拐弯抹角的骂我吧,反正我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给我这种感觉,我是缠定你了。”

    这也是她的心里话,要不然那么厌恶男女之事的她,怎么会一次次找江瑚做这种事呢。可惜江瑚判断不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他心里的伤太痛了,痛到无法相信她。

    江瑚不想再这样纠缠,转移话题,道:“我觉得我可以了,是时候可以将骨铠散去。”

    “你什么意思?”花蓝咫有些惊惧的看着他。

    其实,江瑚不想把难听的话说出口,他这话的意思是:我身中的噬身反元毒已经有法子可以解除,这次散去骨铠后,噬身反元毒若真能解,以后我们就不用做这种事,我们之间这种亲密的关系,是时候该结束了。

    已经有了些许气色的雪额蹙的很紧,她直勾勾看着他,怒色渐浓。

    “你这么利用完我就不要我了,你是不是这意思?”她有些发狠,咬着牙齿把话从齿逢间挤出来。

    他有些逃避她的目光,却开口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以后不必再做这种事,既伤害你也让我觉得难受。”

    江瑚确实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在和她继续保持这样亲密的关系,作为一个男人,他心理那道坎始终让他难受。可是他不想伤害她。

    听完了她的话,花蓝咫更气更怒,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原本还小鸟依人温温软软的她立刻和江瑚分开,吼道:“我明白,我明白了!”

    她立刻游上岸,披上衣服扬长而去。

    江瑚没有去追,他当然也不能追,就算是负了心,那就让自己错一回吧!

    “等你知道我不能留下,甚至不会再回来,你只会更伤心。我也没法子面对你了。”看着她恨怒离去,江瑚喃喃自语。

    他的心一直都很痛,现在也依然痛!

    江瑚没有走,潜入了湖底,骨铠当即覆盖全身,他要立刻散去骨铠,尝试能否解除噬身反元毒,即便拼着元气大伤,也在所不惜。

    曾经,百松重伤,落入江瑚的家里,那时百松几乎可以说是半条命进了鬼门关,全身粉碎性骨折。很多年后江瑚才了解,百松会受那么重的伤,正是因为骨铠被人打得粉碎。

    骨铠是由人体骨髓精华所凝,内蕴肉身大道之力,就相当于是人的骨头,骨铠一旦破碎就等于断骨。现在,江瑚却要将骨铠散掉,这无异于是抽骨拔髓,其中的凶险无人能想象。

    恐怕,这抽骨拔髓之痛,就能让人死个千八百回了!

    疼痛是一定的,当江瑚将骨凯内蕴含的大道之力散去,他就已经感觉到了痛苦。

    不过一刻钟时间,清澈湖水开始变得混浊,其中带着丝丝樱红,水更是像沸腾一般一个个水泡从湖底冒上来,含着一股股墨色烟雾。

    到底有多痛,此刻再也没有人能够理解江瑚的感受……

    期间,他从湖底漂上来两次,因为太痛他没有办法再去散掉骨铠,他甚至在想:要不还是算了,反正有花蓝咫在,这毒解不解都一样,实在太他妈的痛了。

    可是,每次这样想,他就会想到双妃,想到秦玲玄,想到自己的亲人们,他们的身影面容就像是刻画在脑海里了,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让江瑚又有了勇气。

    “这么对年了,风水道界还在吗?她们还好吗?”

    “我还来得及回去救她们吗?我……”

    忽然,江瑚一咬牙,独手狠狠地撕扯下了一块骨铠,灵力化作最锋锐的力量,一分一分消磨骨铠,粉碎的骨铠齑粉伴着鲜血化入湖里。

    “太他妈的痛了……”

    月西坠,山林野湖中发出着一声声惨嚎,惊得鸟飞绝,走兽散,草木都被那一声声间断的惨嚎音波震碎。

    太阳洒下温暖的光,直到中午变得毒辣,就是在树荫下也不觉得有丝毫凉爽,风也是热的,吹的人心里烦闷。

    可是,那一声声惨嚎,直到此刻还是没有停止,只不过中间间隔的时间越来越久,每一声响起都能把人的心震碎。

    白发女人一身丝绸白衫,坐在树下,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脸上的愤怒已经无以复加,汗水一滴滴掉落。

    昨夜,她本来是要走的,越远越好,可当她听到有一声惨叫传来,她就不走了……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再也坐不住了:“活该的王八蛋……”

    她怒骂着,似乎是想要压下一声声的惨叫。

    花蓝咫当然没有走远,就算再愤怒她也不会忘了就算赔上命也要做的那些事,要做成这些事她少不了姓江的帮助。

    然后,她就坐在树下听着那一声声嘶嚎,一开始她还有点高兴,因为这个要抛弃她的王八蛋终于受罪了,他活该。

    可是越往后听,她就觉得这声音越瘆人,已经堪比五毒教地下的那座人间地狱。然后她就想,“这家伙到底怎么样,声音怎么没了,不会是死了吧?”

    当她按耐不住想去看看,忽然间又是一声惨叫,这一夜,她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想着这一件事,想去看看姓江的死了没,她又拉不下脸,可只是这么等着实在焦急。

    又是一天过去,天上无月,森林里黑漆漆,寂静静。

    “啊咔……”

    惨叫声间隔越来越久,森林里只剩下这一种响亮的声音。

    花蓝咫还在,内心的煎熬也更重。

    “该死的王八蛋,趴在老娘身上享受的时候没想到今天吧,活该,报应,我呸……”

    不管怎么样恶毒的脏话她都已经骂过,现在实在是没词儿了。

    “姓江的,恭喜你终于受尽了剥皮抽筋之苦,可惜了不是老娘亲自动手……”

    “哼哼,等你回来,老娘非要再让你知道知道老娘的手段,比这更痛苦十倍百倍千倍万倍……”

    “姓江的,你个杀千刀的怎么没声儿了,你倒是再叫一声给老娘听听呀……”

    等了一会儿,可还是没声音,花蓝咫满面怒色也渐渐散了开:“真没声儿了,真死了?”

    她仔细听着,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喂……骂我呢?”

    突然,一道极其沉痛,但声音沙哑微弱的声音在前方暗林中传来,紧接着爬动声响靠近。

    “嗯?”

    花蓝咫当然认得声音主人是谁,她故作脚步轻快,却极快的走了过去。

    “呦,还没死呢,哈哈哈……”

    看着江瑚趴在地上,全身上下似乎没有骨头一般瘫软,双腿纠缠在一起十分不正常。

    花蓝咫却笑了,抬脚踢了江瑚一下。

    江瑚吃痛,含糊不清道:“麻烦你不要碰我,我好像得了脆骨病……”

    “脆骨病?”花蓝咫蹲下身难以置信看着他,脸上终于有了少女般的笑颜,戏谑道:“还脆骨病,瞅你拧成这样儿,我看你是得了软骨病吧。”

    “啪”的一声,花蓝咫抬手就在江瑚光溜溜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江瑚刚刚从湖里爬出来,当然没衣服穿,湿漉漉的全身沾满了泥土和草芥,手脚软塌塌的都快要拧成麻花了,疼的要命,挨了花蓝咫这一巴掌,顿时昏了过去。

    “哼,活该,软成这样子,不知道还硬不硬的起来……”

    ……

    等江瑚醒过来,他们还在森林里,不过不是住,而是赶路。

    江瑚可以感觉到一晃一晃,一颠一颠的,真有人驮着自己走路。

    视线清晰后,艳阳高照,树影荫荫下,江瑚回过头,就看见了满头大汗的花蓝咫。她已经累的不行,就算修为再深,肉身力量再强,曾经的她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圣子,不是苦力,此刻背着一个大活人在山里赶路,连日来她已吃尽了苦。

    何况,她还要照顾这个昏迷的人。

    为了方便,花蓝咫做了个木背椅,江瑚就舒舒服服的坐躺在上面,在她的背上。

    要不怎么说肉身大道强悍,要是普通女子哪里背得动他这位大爷。

    见江瑚有了动静,花蓝咫立刻把他放了下来,调戏般的笑道:“呦,我的小乖乖,你可算是醒了,这半个月怕你死了,晚上老娘不仅要陪你睡觉,给你渡点精气,白天还背着你满山找药吃。”

    “唉,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昏迷了还那么有劲儿,最苦的不是白天,还是晚上,老娘我可是吃不消了呦。不过,你可真是当鸭的好料子啊。”

    她手指勾了勾江瑚下巴,脸上的笑容滑落着汗水,真可谓是笑出了水来。

    听着她这一番怪话,江瑚看得出她是故意要气自己,就不理她。看她那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就让她沾沾便宜呗。

    试了试手脚上的力气,江瑚忽然发现自己能站起来了,别说走路,跑都没问题。

    “难道真是她说的那样,每晚都那样子救我?”半个月时间身体就恢复了正常,江瑚很怀疑花蓝咫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想当年,百松可是用了十几年时间养伤,而且隐患无穷,要是让百松看到江瑚这欠揍的样子,非打死他,自己再气死不可。

    “哎呦喂……”花蓝咫一屁股坐在了木椅上,长吁短叹,言语上还要占江瑚便宜,道:“你可是要把你娘我累死了,快,给娘捶捶腿,心情好了给你奶吃。”

    看她这个样子,江瑚白了她一眼,脑海里情不自禁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死样子。

    “这半个月,我毒发了没有?”江瑚拍开她的腿,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如果,自己将毒散发到骨铠上,散掉骨铠,噬身反元毒还没有消解,这苦头可就白受了。

    再试想,这毒怕是也解不了了。

    “不知道!”花蓝咫生气扭过头,双臂抱胸。

    如今的她似乎是变了一个人,终于有了一个普通年轻女孩子该有的脾气,以前那种心机深沉,毒毒的劲儿也没有了。要是不说,你能看出她就是五毒教圣子吗。

    江瑚也看出她说话和做事的方式都变了,很是不一样。不过,江瑚只是疑心,猜测她又想干什么,却并不认为她的改变是真的变了。

    无奈,毒若是没消解,日后怕是还要依靠花蓝咫活命,江瑚只能乖乖的蹲下来给她捏腿。

    “主子,舒服吗?”江瑚说话的声音也变了,温顺道:“求您告诉我,这半个月我到底有没有毒发过,您到底是怎么救的我,散去骨铠,这等重伤恐怕不是那么好救的吧?”

    花蓝咫抬手摸了摸江瑚的头,点头道:“嗯,乖,不是跟你说了吧,你娘我晚上陪你睡觉,白天给你漫山遍野找药吃,你这才好的。”

    “至于你的毒就……唉!”

    她居然蹙眉,长声叹气,一种悲伤,无可奈何的沉痛表情。

    霎时间,江瑚傻了,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这毒怕是没消解啊!

    此刻,江瑚真的很想哭,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废了那么大的劲儿,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自己还是要死啊。

    泪掉了下来,自知必死,江瑚实在伤心,就要死在异界他乡了,他真的好想家,想回家。

    “噗嗤!鹅鹅鹅鹅鹅……”

    可是,她笑了,花蓝咫笑出了鹅叫声。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男人这么伤心的哭,连点声儿都没有,以前我杀过折磨过的那些人,就没一个像你这样儿的。”

    花蓝咫收回了腿,面庞凑近江瑚的脸,忽然伤气说道:“现在你知道我的好了吧,就算知道你要死了我也没有抛下你,可是你这个大混蛋,利用完我就要把我给抛弃。你说,我是不是该惩罚你。”

    抹了把泪,江瑚道:“随便吧,都要死了,我还在乎被你折磨吗,你要是觉得痛快,都随你。”

    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还有比这更悲凉的么?恐怕也只有知道自己要死了,还要哀莫大于心死。

    花蓝咫噘嘴,伤心的道:“哼,你果然是个大混蛋,只有知道自己快死了你才这么顺从我,你要是死不了,还要抛弃我对不对?”

    江瑚立刻想解释:“我不是那意思,我……”

    看着她脸上表情好几次转瞬变化,那一头白苍苍几乎透明的头发都是被自己害的,江瑚又不想解释了。

    江瑚道:“咱们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就别在这里争执了,等事情了了,都听你的还不行。”

    江瑚真的不想再和她争吵,甚至都有些提不起心气去想秘境的事了。

    “哈哈哈哈……”

    可突然,花蓝咫像疯了一样开始笑,一边笑一边摇头。

    “姓江的,你真的好一副软骨头,好不着调啊!”

    她又开始痛骂江瑚,随即坐直了腰身,手握拳抵着下巴,竟又变了一人似的。

    见她如此,江瑚居然有种恍惚感,觉得现在这个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花蓝咫,刚刚和自己说话的人不过是她在开玩笑。这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江瑚吃惊的看着她,一时无言。

    花蓝咫风轻云淡的开口言语道:“看什么看,刚逗你玩儿呢,你的毒都解了。没良心的狗男人,大王八蛋,乌龟转世的……”

    骂起人来也还是那么慵懒,似飘渺的云影被风吹过。

    “啊?”

    江瑚简直难以相信,花蓝咫到底怎么了?真被自己气疯了?她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你倒是继续给我捏腿呀,这辈子加一块我都没走过这半个月这么远的路,你看看我的脚全是水泡……”她抱怨着,脱了鞋把一双臭臭的小脚伸在江瑚面前,脚上确实全是水泡,破了皮,流出了红丝丝的血水。

    看着她的脚,江瑚叹息道:“我真的是不知道该相信你哪一句话的好,唉……”

    江瑚也不纠结了,反正半个月后自知分晓。

    之后的时间行路,江瑚背着花蓝咫,他被这个女人骗的好苦,一路上的交谈,江瑚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信她。

    花蓝咫躺在木背椅上,一路上唉声叹气,道:“我说,我这模样一个女人,说出来的话肯定都是骗人的,可是有句话我真的没有骗你。”

    听着听着,她没下文了。

    江瑚只能问:“是哪句话?”

    本来江瑚是不想问的,可又怕她再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还是问了。

    花蓝咫并没有立即回答,似乎是在出神,然后才道:“我每天晚上真的要脱光衣服陪你睡觉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让你验明正身,那可是连续半个月的晚上啊,我的身子现在还不舒服呢。”

    “你……”江瑚怎么想得到她是想拿这句话气自己,想骂她两句,又觉得理亏。毕竟那种事总是女人吃亏的。

    江瑚沉默了,他总不能真的对她验明正身啊!

    可花蓝咫还要故意找茬,道:“姓江的,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趁着你昏迷对你做那种事,虽说是好意为了救你,可你为什么不生气呢?”

    “哦,我知道,你是不是觉得那种事你一个大男人,我一个小女人,就算吃亏那也是我吃亏,再说了咱们也不是第一次了,就算心里有气,想想还是算了。”

    她还是喋喋不休的道:“可是我就不相信,你一位堂堂主道境强者,重伤昏迷的时候让人给那啥了,你心里就不别扭吗?你就不想报复我吗?现在还做牛做马背着我赶路,一点儿气都没有,你还是男人吗?”

    “我觉得吧,即便是头猪心里都得又气。”

    江瑚很明白这女人想干什么,毕竟他只有两个媳妇儿的人,对女人他还是相当了解的。所以,他不理她。

    其实,花蓝咫就是想要激怒江瑚,他又不可能杀了她,可是一个男人被折磨刺激,对一个女人还能干什么,在这荒山野岭,花蓝咫当然是想要江瑚犯错,把她那啥喽,然后她就可以从道德层面拿捏住江瑚,以后他对她再做那种事就不难了,一回生二回熟,这样她就能把他留在身边。

    毕竟她是个女人,女人有女人对付男人的办法。

    可惜了,江瑚不上当。

    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出声,花蓝咫气道:“姓江的,你真不是个男人,被我这么一个荡妇骂成这样你都不吭声。”

    辱人者自辱,花蓝咫也是豁出去了!

    直到此刻,江瑚才开口,声音温软道:“你心里有气,骂我就骂我,我也少不了一两肉,你又何必自伤。”

    江瑚话落,花蓝咫却安静了,她骂自己是个“荡妇”,她确实是经历了那么多龌龊的事,可是那不是她的错啊。她不该这么说自己,谁也不能这样骂她,老天都不能!

    可是过了好久,花蓝咫真的生气了,一路上破口大骂,骂江瑚,就骂江瑚,骂着个王八蛋为什么不早些出现,骂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这么样一个人,她要骂,她该骂所有人,骂这天、这地……

    只是,她把所有的脏话都骂给了江瑚听。他当然也让她骂,就算最后她成了一个只会骂街的泼妇,她也该去骂所有的一切。

    以为所有的一切,这天这地对她都太不公平,太不好。

    很快,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沉默,就像是烧红的铁冷却了一样,话说得少了,事做的多了,关系也不是那么亲密了。

    “我的毒,真的解了。”

    该毒发的时候江瑚并没有毒发,这证明花蓝咫后面的话才是真的,江瑚心里简直高兴极了,他发现即便是被她骗,心里也开心极了。

    致命的毒已解,简直一身轻松。

    只是,身体中的毒虽然消解了,可毕竟噬身反元毒已入江瑚元神,他也知道元神中的毒还在,还是每隔半年爆发一次,这也令江瑚不知该说什么。

    “这该死的毒,真是难缠啊!”

    几惊颠簸,花蓝咫竟带着江瑚到了四绝山,说是秘境入口就在四绝山另一面不算太远的地方,他们可以先在四绝山修整修整。

    再一次来到四绝山,他们找到了曾经他们住了一年的那座山洞,这里还和以前一样,只是不会再有过往的旖旎之事。

    暂时安顿下来,江瑚就出去寻找灵药,打算先助花蓝咫恢复元气,修炼化铠术。不过她已经伤了根本,就算有四绝山蕴含肉身大道之力的灵药调养,却也没那么容易恢复。

    而江瑚自己,因为散去骨铠解毒,也搞得元气大伤,也需要慢慢。

    只是这一日,等江瑚采药回来,登时就看见花蓝咫脱光了衣服躺在那张他们曾经一起缠绵过的石台上,江瑚愣在山洞口,心里真的是叫苦难言。

    这女人还没放弃要和他“天长地久”的想法啊!

    花蓝咫的目光欲望望落在江瑚身上,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是个人都会懂。

    但,江瑚放下灵药,转身就跑。

    “贱男人,身上的毒解了就不要我了是不是……”

    花蓝咫悲凄吼着,这一声却是把江瑚给镇住了。

    她这话要是传出去,江瑚可就成了负心的小人,必定遭受人人耻骂。他也是个要脸的人。

    “洞里湿气重,阴寒……”大大方方走回去,拿起地上的衣服,先给花蓝咫披上。

    江瑚正色,接着道:“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应该结束这样的关系吗?”

    可花蓝咫只是摇头,根本不说话,这已表明了她的决心。

    她抱住江瑚,似乎要把他勒死。

    江瑚又言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明白,现在我对你真……真的,很怕。”

    到了这时,他还是没有说出那些锋利的言语,更没有做过分的事。

    花蓝咫喃喃道:“在这个世界上,在傲骨道界,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金钱,没有权利,我已无处可去,甚至让别人知道我是五毒教圣子,我可能比死还惨,只有你一个人对我好,只有你愿意帮助我,你还要我将你也失去么?我只是一个女人,没有你你要我怎么活。”

    后面这话本不该是她这样的人说的话,她是女人不假,但她绝不是那种离了别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

    可现在,她却要在这个男人面前说这样的话,你想想,她是什么意思?

    江瑚不禁笑了,有些发苦。他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可她居然能这么和自己说。

    江瑚道:“花蓝咫,我相信你可以一个人好好的活下去,没有我你也一样能好好的。”

    “可是,我也是个人,我不能只为了你而活,终究有一天我是会走的。”

    终于,江瑚还是把最不想现在和她说的话说了。

    江瑚接着道:“我会帮助你把闲云宗建立起来,到时候你就有了一个家,你就有了一个可以去的地方,你可以好好的在闲云宗开宗立派,开枝散叶,没有人会知道你是五毒教圣子,因为当我们杀死那些老怪物,不会有人在知道你是谁,你只要告诉别人你只是闲云宗宗主,你唯一的身份就是闲云宗的宗主,不会有人再去害你,你只要好好的,如同闲云宗的名字一样活下去就好,都会好的。”

    江瑚这样已经算是苦口婆心,因为他不能用别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不能一句话不说就走,不能使用暴力,也不能骗她,死都不能。

    只不过,花蓝咫并没有听江瑚说那么多,她只听到了他一句话,“终究有一天我是会走的”。

    她当然要问,所以她问:“你要走,你要去哪里,就不能带上我?”

    两人互相凝视着,好半响江瑚才道:“飞禽走兽皆有窝巢,而我是个人,我有家,所以我要回家,只是道路太远,也不太难走,我不能带上任何人。”

    这话已经说的够明白,够直白,够拒绝一个人。

    此刻,花蓝咫明白了。

    她苦苦笑道:“好吧,好吧!你给我建造一个可以供我生存的地方,然后你就走,好吧,至少比什么都留不下的好,好吧。”

    她明白了,所以不纠缠,虽然心里很难受。现在她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甚至连自己的青春都已经没有了,她无法向任何人展开自己的怀抱,当然除了江瑚。可他要走,她留不住他,她也不能跟他走,否则就会害了他,成为他的累赘。

    如果他走了,她还能有什么?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可以拥有自我?

    她的心已经随着他去了,她怎么能拥有自我?

    这一切为什么都这么痛苦,甚至连在睡梦里她都是那样的痛苦,她醒来被别人折磨,睡着了却还要被噩梦折磨,她的一生为什么要这么痛苦……

    这一夜,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江瑚看着她被噩梦折磨,身体开始有了反应,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他们曾是那么亲密。

    “我要怎么样做,你才能好好的?”

    “可是,我已无法再面对你了……”

    第二日!

    花蓝咫平平静静的醒过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该笑笑,该生江瑚的气就生气,该修炼的时候就修炼,很平静。

    ——是不是她承受过很多痛苦,所以她已经不在乎了?没感觉了?或许是因为她承受的痛苦太多了,再多一点也无法将她击垮。她早已学会了回避痛苦,不想、不听、不看、不说、不做……

    所以,看上去她永远是那么慵懒,风轻云淡的一个人。

    “灵药已经找齐了,你可以开始了。”中午,江瑚回来,将最后几株药草放下。

    花蓝咫道:“嗯,我也准备好了,虽然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有了这些灵药,事后快速恢复不会有问题。”

    她检查了一遍灵药,又对江瑚说道:“诶对了,你搜刮了五毒教宝库,有没有带些毒药出来?”

    江瑚不明白这节骨眼上她问这干什么,只是点头:“有。”

    “快点拿来……”不等江瑚问,花蓝咫伸手去要,解释道:“普通的化铠术并不适合我,但五毒教传承那么多年,早已可将毒药融入到骨铠之中,因此我要凝炼一副有毒的骨铠。”

    “哼,毕竟我这么弱,总该有些神秘的保命手段。”

    江瑚能理解,所以把所有毒药都拿了出来,要说起来,这些毒药还是南媛要他带出来的,她说早晚有一天能用的上。

    一想起南媛这个女人,那些个苦恼的问题一下子涌了上来,江瑚心里很痛:“她不该死,可为什么她偏偏就死了……”

    “诶,你干什么?!”

    突然,花蓝咫的动作让江瑚一惊,赶忙抬手阻止她。

    她,居然要服毒自杀!

    要不是江瑚不阻止她,她那已经放在嘴唇上的一瓶药就要一股脑倒进嘴里了。

    可花蓝咫娇笑道:“呦,看不出来还是这么关心我呢?”

    江瑚也不知道怎么劝她,难道还在因为昨晚的事伤心?

    “你……”

    拍开江瑚手掌,花蓝咫不屑道:“还在娘胎里,我就是被毒药喂大的,别忘了我可是百毒不侵之体,饮鸩止渴,食毒试药,不过是家常便饭。”

    最后,她竟还开玩笑道:“每天我要是不吃个七八斤的毒药,我还浑身难受呢。”

    咕噜一口,一瓶毒药就被她吃了,紧接着是所有的毒药,每个药瓶瓶肚都有梨子那么大个,几十瓶毒药,她全吃了!

    现在,江瑚真的非常确信,她确实是个毒女人。

    江瑚不再打扰她凝炼她那特殊的骨铠,在一旁静静的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