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做人真的好难
作者:刘剑玄   新世界之玄始道碑最新章节     
    血流了满院子,房檐上也在滴血,尸体也铺满地面。

    但凡能看见的地方都已被血色染红,零落着些碎肉。

    二十三个杀手到死都想不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武功,难不成是天上的谪仙?

    不然,她怎么会在空中也能避开十几枚暗器打击,她的脚下十几把兵刃排成刃阵,无处借力,她又是在怎么落的地?

    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问这些事,因为活下来的人,只有她还站在小院中。

    剑上在滴血,身上也在滴血,却不是她的血,而是二十三杀手的血。

    难道,在二十三个武功高强的杀手围杀下,她连一点伤都没受?

    当然不可能,她的脸色已苍白没有血色,身体也在摇晃,内力翻腾,受的是内伤。

    全身上下的经脉,几乎都已被绞断!

    但,她还活着,活着就代表她可以康复。

    “秀才?”

    血尸中,她把秀才找了出来,这人居然还有一口气。

    她之前怀疑吴假是不是对方的人,所以暗器飞来时,她没有管他。她也相信,凭秀才这么软弱的人,看着危险就在眼前,肯定已提前找到了躲避的地方。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傻秀才不仅没躲,居然还为她挡暗器,不要命了。

    一番查看,发现秀才真是命大,四五十枚暗器,却只有八枚打中他,且四枚都打在手臂上,两枚打在腿上,两枚打在胸腹,看上去伤重,实则并不致命。

    “姑娘,我……我是不是要死了?”疼痛让吴假脸色煞白,他自己气若游丝,立刻开始交代遗言:“我的袖子里还有一百…钱票,姑娘拿去吧,我……我不能实现对姑娘的诺……诺言了,求姑娘不要怪我……”

    “其实我……我……”

    秀才昏迷了!

    她的脸色也相当难受,可听到秀才的话却笑了,道:“死不了,伤再重十倍你也死不了,因为本宫会救你。”

    取下秀才身上的暗器,止血包好伤口,忽然看到柴房门口一个人影。

    剑指过去,发现是一个裴兰。

    裴兰一直躲在柴房里,完好无伤。

    看着自家满院血尸,仿佛一座地狱,裴兰害怕的发抖,呕吐……

    她是一点武功也不会,更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可在呕吐了一会后,她还是鼓足勇气,趴在地上去翻看地上的尸体,从每具尸体上都找到了好几个小瓶子,然后如获珍宝般藏在自己衣襟里。

    “这是什么,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寡妇,为什么和这些人勾搭在一起?”她始终不明白,裴兰这样一个已向生活低头认命的人,为什么会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

    夺过裴兰怀里的小药瓶,打开嗅了嗅,她便明白了一半。

    “罂粟丸!”

    自幼习武,时常受伤,有几次伤的太重,她实在受不了疼痛,她母皇便给她吃罂粟丸止痛,最后差点上瘾,还好她母皇严苛,这才给戒了。

    到现在,她还认得这险些害了自己的东西。

    可看着手里这瓶罂粟丸,味道之浓烈,其纯度之高,已不是用来止痛,分明是用来折磨人的毒药。

    “求求你还给我好不好,我……我不能没有这东西……”利剑下,裴兰已被吓坏,还是哀求,可见对这东西有多着迷。

    “你要害我,就为了这个?”她不屑鄙视,一个人,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竟会堕落到这一步。

    “我……我……”

    “是他们逼我的,一个月前他们来到我家,逼我吃这东西,不然就要杀了我儿子,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

    “还给我,求求你把它还给我……”

    裴兰已痛哭流涕,想必是因被惊吓,毒瘾又犯了,抢过毒药,一下就吃了好几颗。

    她知道从裴兰身上问不出别的了,这些人当然不会真正的计划告诉裴兰。

    后院门外有头驴子,一辆板车,套上驴车,只把吴秀才带走,趁着天还没有亮,到了医馆治伤,随后赶紧出城。

    在城内杀人,官府是要追究的。

    蒙蒙亮的天色下,夏晨大路上,驴车并不块,她在车上打坐,平稳内力,驴车每一次晃动身上像是撕裂一样刺痛。

    可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调整自己,太多事情一下子涌现脑海:“还有怎样的高手没有到达,若是多上七八人,本宫便要栽在这里了,最后一段路竟会这般难走!”

    知道对方的超级高手还没来,她的心情愈发沉闷,之前还不着急会帝都,现在却急得恨不得飞起来。

    就凭这一次交手的二十三个杀手,她已明白之后的刺杀将是惊天动地,要杀自己的杀手武功高到吓都能吓死人。

    “那位高手一到,本宫就必死无疑?”

    “哼,难不成是大内统领吉儒?还是帝都城防统领海师傅?……”

    武功在她之上的高手很多,可她知道的成名高手都是有脸面的人,绝不可能做杀手。

    可怕的就在那些无名高手,所以她根本猜不到会是谁要来杀她。

    “姑娘你脸色这么不好看,也受伤了?”

    吴秀才醒了,虚弱的道:“姑娘,你还是放了我,自己赶紧逃命吧,你的仇家实在太厉害了。”

    “何必带着我这个累赘……”

    吴秀才说的真心话,并不是为了要自己逃命。现在的他伤势很严重,坐都坐不起来,离开了人必死无疑。

    她只是笑笑道:“现在放你走,你也活不了,所以你必须随本宫回帝都。”

    “本宫是不会让你死的,因为你这个怕死的秀才还挺有意思,当时为何要为本宫挡暗器,你趴下就不会受伤了。”

    吴假半响不说话,似乎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吴假目光望着她,说道:“姑娘,我若是与你说,我是真心爱慕你,你是否愿意接受我?”

    这秀才的意思是什么?

    她也直直的看着秀才,决计没想到秀才会说这话。

    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滋味?

    还不等她开口,吴假又道:“本宫,能如此自称,我知道你一定是位皇亲国戚,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人呢。”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吴假闭上了眼睛,好像心灰意冷,自己这辈子也没希望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她开心笑着,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新任北境王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幼子,那小子到宫中去玩儿,第一次有人和自己表白……

    然后,就把那小子扔进了荷花池……

    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竟又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跟自己表白,这次她不想打人,只是想笑。

    她声音转冷,冷中又含着笑意,才道:“你知道便好,但你也不必失望,因为本宫说了,要把你带回去做奴才。但本宫保证,绝不会把你阉了做太监,你若是好好表现,令本宫青睐,未必没有机会。”

    她这话的味道可是相当彪悍,几乎判死了吴假这辈子。

    “秀才,你知不知道,本宫现在看你是越来越顺眼了,你不惜性命救本宫,虽然多余,但也可看出你对本宫是真心的,所以回帝都后,本宫要好好的奖赏你。”

    “你想要,本宫一定满足你。”

    她戏弄般的笑看吴假,鬼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一个年轻靓丽而又彪悍的女孩儿,是不是都喜欢这样欺负老实人?

    而吴假根本不敢看她,叹道:“姑娘何必戏谑我。”

    这么看,是不是有点怪异别扭,可他们的位置要是换过来,换成一个皇子对一个江瑚女侠,应该早就鸳鸯戏水过了。

    这么看还别扭吗?

    心情大好,觉得自己内伤都好了很多,赶着驴车一走就是七八十里路。

    因为走的急,并没有带太多东西,晚上只能路宿道边,嚼着已经长老的野菜,满嘴的苦味。

    没有火,因为前几天刚下过雨,道边林里的木柴都是潮的,实在点不着。

    她也不擅长做这种事。

    吴秀才已经睡下了,嘴里发出着疼痛的轻呼。

    她在打坐调息,点点灵光汇向她皓腕欲碰不触的碗脉中,两指剑指一上一下,仿佛要把天和地都给捅个窟窿。

    ……

    “来晚了,他们提前动手,想必是被发现了。”

    裴兰茶铺小后院,尸体全被抬走,鲜血也被洗刷干净,两名年纪轻轻的黑衣捕头独立在院内,小声对话。

    这二人和其他捕头不同,他们身上的官服上绣着九条鱼,并没有带官刀,也没带枷锁锁链,腰间只挂着银牌,银牌上清晰铸着几个大字,帝都天监府!

    要说这天监府,不是什么特殊部门,只不过是的帝都城内民间衙门,只是近些年来天监府内出了不少名捕,天监府内所有捕头职位都被皇帝陛下封赏黑衣鱼服,这才有了名气。

    不然,天监府也不过是抓贼拿赃的衙门,只是管管民间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是,这二位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当然是为了追拿逃犯,不然怎会离开帝都。不管谁问,这二位只会这么回答。

    另一人是个独眼龙,黑色眼罩上绣着一条金色蛇头,蛇眼猛瞪,就好像一直在看着敌人,他道:“现在怎么办,都不知道人跑去哪里了,若是藏起来,咱们俩肯定追不上。”

    刚刚说话的人嘴上有条疤,说起话来这条疤痕仿佛要裂开,狰狞可怕:“能怎么办,先向上面汇报,等待指示。”

    独眼龙道:“那个疯女人呢,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吗?”

    疤痕嘴的人说道:“这倒是个问题,毕竟……”

    ——

    “新情报。”阴冷的沙哑声似乎没有感情,森白的手将纸条放在了桌案上。

    另一双洁白莹润的手伸出来,指甲修剪的整齐,仿佛涂了一层亮粉色的花汁,手腕衣袖也鲜红,可见一团团刺绣大花,绝对出自宫廷手笔。

    打开纸条,温柔的声音竟是个女音,喃喃道:“只是要毁掉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困难,唉!”

    “吩咐下去,最后这一段路已经不远了,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她走完。”

    “哼哼,陛下的计划,还真是……”

    …………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谋划了这么多事,死了这么多人,引得剑皇震怒,下旨诛人六族,竟还能坐在这里侃侃而谈。

    但不管是个怎么样的人,这必定是帝国朝中大臣,一位位高权重的巅峰人物。

    ——

    “皇儿啊,你真的要杀她?”

    皇帝寝宫,玉榻软背上,剑皇女帝斜靠着,二郎腿弯弯的翘着,宽松的丝绸睡裙,肩披龙凤皇袍,英武眉眼中含着微怒,但更多的却是伤心。

    就在膝前,跪着一位着装古耀,外披子龙袍,都已经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他连抬头看都不敢看一眼身前这位剑皇。

    可不,这位老头正是不久前被废的太子,也是最有可能杀害蝴蝶公主的主谋之一。

    黄浩,废太子黄浩,剑皇陛下最幼的亲生儿子。

    ——没错,在裴兰茶铺,她报了黄浩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试探。——

    身在帝王家,也是身不由己!

    “母皇,我…我……”黄浩颤音,回答不上来。

    “嘶……”剑皇倒吸一口气,扔了手里的书,一把抓住黄浩的发髻,面对面不过一尺,凝声道:“你爹那个死鬼年轻时就身子弱,死的早,实在太可惜,这么多年母皇也没时间管教你,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越活越抽抽,欠揍啊?”

    “给我说实话。”

    放开黄浩的发髻,剑皇斜着眼瞪黄浩,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这一幕是多么的滑稽,一位三十来岁的美艳英武的母亲,教训一个六十多岁的已显得晨钟暮鼓的儿子。

    哼哼,想想这画面,这世道……

    怎奈,剑皇就是剑皇,英丰帝国的天,浩气大陆的天气,整个圣武道界的天。

    她也是女人们的天,已存在了近千年!

    此刻,黄浩才看见,也才看清楚母皇脸上那种严肃,严肃中又愤怒,愤怒中又舍不得,带着点责怪又痛惜的复杂表情。

    那正是一位母亲面对自己犯了错的儿子的表情,绝对没有比这更清楚的表情。

    黄浩才明白,母皇还是曾经的母皇,岁月未曾蹉跎她,未曾改变她。

    可是自己呢?

    自己已老,也已不是曾经的自己!

    “辜负母皇多年养育栽培,我竟做出这种手足相残之事,黄浩愿已死谢罪!”苦逼的是,在剑皇寝宫找不到任何一把刀,黄浩只有起身,要来个撞柱自杀。

    “滚回来!”

    可是,剑皇发话了,黄浩只好乖乖的滚回去跪着。

    啪!

    其实打的并不重,黄浩却又已颤抖起来。

    剑皇气说道:“你小子确实有点该死,但你毕竟也是我亲生的,想要你娘亲眼看着你死是不是,你这个不孝子。”

    多么严肃的一句话,有疼爱也有愤恨。

    可却是年轻的面孔,明目皓齿的女人对一位老人家说出来的这种话。

    还好在场没有别人,一个宫女都没有,否则非要笑死个人。

    “母皇,您……”

    黄浩不敢相信,母皇真的这么镇定?

    还是该说自己的母皇根本就没有感情,不会愤怒?

    黄浩傻傻的看着,对眼前这位生不出半点邪心,更有敬畏之意。

    只是恍惚间,又熟悉又陌生,黄浩觉得自己距离母皇太远了,自己虽是她儿子,好像又没有任何关系。

    他明白,母皇并不是没有感情,正因为母皇有感情,所以自己还活着。

    可毕竟母皇高高在上,她是天!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威严话语声,八百度转变,剑皇又道:“小浩,母皇要你去办点事,你愿不愿意呀?”

    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叫他,黄浩抬头看着母皇,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

    剑皇道:“我也知道,这么多年娘没有好好照顾你,是娘不对,所以呢,这次娘不仅不怪你,还要给你一点补偿。”

    “从今以后,你便是南岳王,好不好?”

    “啊?”听着母皇温柔的话语,黄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太子身份没了,却弄了个王爷当,好像也行。

    只不过,剑皇下一句话却把黄浩给吓死了。

    “朕,不仅要封你做南岳王,还要让你在五年内起兵造反,先吞并西境大小势力,迂回至北,再与安日王分庭……”

    “呃呜……”

    剑皇话未完,黄浩已经口吐白沫,倒地气绝!

    “小浩你别吓唬娘呀,小浩……快传太医……”

    英丰帝国历,八九九年,废太子黄浩于当朝剑皇陛下寝宫,卒!

    死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