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声没有发声，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在这个知识领域，他跟儿子的知识储备一样匮乏。
    “你想怎么做？”王声语气平和，神情凛然。
    王玺不自觉地直了直背：“我最初的设想是要突出苏禾的‘民企’特点。因为不管是我自己的感受，还是从客户、合作上下游企业的反馈来看，大家说得最多的就是，当年跨国企业有多不在乎民企这样的潜在竞争者，今天就有多害怕民企的后来者居上。”
    王声点头，但没有得意之色。
    “但是，我后来发现，所谓民企决策快，敢于在全面论证前就做出积极反应的‘优势’，换个角度看，就是人的决策力大于企业流程规范的约束力，这同样会带来很大的不确定因素的风险。”
    王声沉静的脸上浮现出肯定的神色：“所以，你觉得单纯把‘民企’作为宣传的重点不合适……你说的总裁营销能解决这些问题吗？”
    王玺微微皱了皱眉头：“我是这么看的……”
    王玺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摩挲起了裤子。不过几下过后，他停住了。儿时一紧张就来的多余动作，会暴露他不确定的内心。
    “苏禾‘后来居上’的优势是客观存在的，我们总结苏禾可以在竞争中获得成绩的原因也是实实在在的。只是把这些转换到宣传的口径上，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讲故事’的方式。”
    王声对着王玺点头，是愿闻其详的表情。
    得到鼓励的王玺整了整坐姿：“我觉得在商场上，苏禾跟您的联系是很紧密的。苏禾的发展、转型也是由您主导推动的。
    如果苏禾的故事由您说出来，应该有足够的说服力。而且，您已经在不少商业平台上为苏禾发声，您还是民营企业家协会的主席。许多协会活动也是由您发起的。
    按我的理解，所谓‘总裁营销’就是把一家企业的品牌跟这家企业的领导者做挂钩。这样品牌形象就有了一个非常具体的指向。
    就苏禾之前的品牌铺垫来看，您代表的苏禾在品牌上是成立的。之后，我们可以更加强化这个概念。同时，在推广的具体操作上做更加细致的计划和规划……”
    输出了这么一大段，王玺长舒一口气，停了下来。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王声等待确认的提问，让王玺自己都有些恍惚。
    在跟老爸进行刚刚的这段甲乙方的对谈前，他可是才跟刘勤确认了“总裁营销”究竟是什么概念。而刚刚他可是有理有据地把概念和苏禾的实际case打通了。
    他都想问自己一句：这都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吗？
    “肖乾帮了你不少吧……”王声揣测王玺可以成熟表达的原因。
    “没有，”王玺否定得很坚决，“我请教了刘勤什么是‘总裁营销’，不过这个概念是景蓉提供给我的。可能在我们聊这个话题前，我还没想明白怎么把这个概念跟苏禾结合起来。可是，刚刚我好像突然就想通了……”
    王声不动声色地看着王玺。凛然的神情里多了一份柔和。
    渐渐这份柔和化成了王声嘴角的笑意：“我想你说的是实话。”
    王声边笑边用食指指了指王玺的头。
    王玺的脑袋跟着王声食指的方向转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抓着自来卷的头发“蹂躏”着。
    “你爹还是你爹”。王玺立马get到了王声为什么这么快选择相信了他的话：他在回忆中叙述事实的下意识动作就是“抓耳挠腮”。
    “我觉得从你刚刚的表述来看，你这个方案可以自圆其说。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方案的确有他的说服力。
    不过，我想提醒你一点：你说，你很担心大家会把民企快速决策的优势解读为‘人的决策力大于企业流程规范的约束力’。那么你让我为苏禾代言，是不是大家一样会强化这个认知？”
    “喔，对哦……”王玺没想到“甲方”仅用一句话就完全推翻了他的方案。
    不过，他并没有惊讶，也并不泄气。恰恰相反，他感到一阵释然。之前，刘勤让他尽快按这条思路给肖乾出方案，他莫名的不安在此刻有了答案。
    “您说的对。但是，我想这个方案的主体是没有问题的。您让我再想想，我应该能把这个故事讲好。”
    王玺自信地看着王声，像是一个请求甲方交付信任的自信乙方。
    “好，我希望你能让我看到一份有说服力的方案。”
    这场不在计划内的对话出奇顺利地结束了。还有了让甲乙双方都很期待的“未来”。
    王玺满足地起身退出王声的书房。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踯躅了一下后，反身对着王声：“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王声点头。
    “您为什么又同意让我参与苏禾的项目了？”
    王声笑了笑，给出了他简短的回答：“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