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灵符一道
作者:劭廿郎   集命录最新章节     
    荒野小路上,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白衣少年手中牵着一匹老马,粉衣少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郎材女貌的一对璧人儿,任谁见到了,都要由衷地称赞一句“天作之合”。
    甘石国的都城在西北方向,与白游方南下游历的路途多少有些背道而驰,只是他这次游历除了一件大事要查,其余都还没有什么规划,那件大事也不是急切能做的,倒也无所谓那一点南辕北辙。
    白游方突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相处好几天了,都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边上的少女翻了个白眼,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白游方混不介意,自顾自的说道:“好吧,既然你不肯说,我就管你叫‘桃花’吧。”
    少女微微侧目,有些惊讶的瞥了他一眼,虽然“桃花”并不是她师门在册的名字,却是她暗暗为自己起的别名,而且从来都没有与人提过。
    就算师父都不知道,甚至还有以后结成金丹了,就以此为号的想法。却不知怎么被他给晓得了。
    白游方迈步向前目不斜视,嘴里笑着解释道:“其实也没那么难猜,你的衣裙服色,身上用的熏香,还有你的法宝,早早就已经告诉我了。”
    桃花别过脸,顺带翻了一个白眼。
    白游方故作诧异的说道:“怎么,莫非你还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个名字,还是说在等什么重要的时候才公之于众?”
    桃花无奈咬牙,自己在这人面前好似一点秘密都没有,都不用说话应答,他就能准确的猜出自己的心思。
    莫非是对自己用了什么诡秘手法?而且他一直将自己带在身边,究竟有什么企图?
    白游方头也不回,淡淡的说道:“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让你带我去见一见国师大人罢了。”
    桃花心中一惊,自己的心思又被他听去了?
    稍稍放慢了脚步走到后面,确认白游方的余光也看不见自己了之后,桃花才轻轻的出了一口气,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野渡分别之时已经过了正午,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将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朝着背后延伸了过去。
    桃花目露狡黠,心里勾出了一丝丝恨意,见他只管抬头走路,就悄悄抬起左脚朝着身前人的影子重重踩下,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轻巧的滚到桃花的脚下,她双眼紧盯着白衣少年的后背,哪里注意到脚下的蹊跷,一脚踏下只有半边踩在石头上,只听脚踝处传来“嘎吱”一声,整个身子就歪倒在了路边。
    白游方好似没有听到她的闷哼声一样,只管自顾自的往前走,任由桃花捧着肿胀的左脚坐在路边。桃花也拗着性子不开口喊他,眼见着那一袭白衣越来越远,转过一处矮坡不见了。
    确认那人真的不曾回头之后,桃花环臂抱着膝盖,将头埋进了怀里,低低的啜泣出声。
    自己虽然是个孤儿,但是从小被师父收养,视若掌上明珠一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了?
    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靠近,头顶上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影子被人踩踏不会有任何感觉,是无心之举其实也没什么,但若是有心践踏,则是大不敬。”
    白游方的声音刚起,桃花就赶紧收住了自己的哭声,紧咬着牙关将头埋得更低。
    “你我修行中人,心中一点念头就有可能生出万千事端,若他日你也故意去踩别人的影子,犯了什么忌讳的话,甚至会引出别人的大道之事,变成一场不死不休的争端。”
    “若是走在你师父身后,即便是无意的,你会去踩他的影子吗?”
    桃花猛然抬头,紧紧抿起双唇,忿忿的盯着白游方。这家伙居然敢拿他和师父比?!
    白游方知道桃花将国师朝仙奉若神明,即便是已经知道了自己魂魄勾连着偶童,也不曾怀疑过朝仙的用心,还当是师父有意赐她法宝。
    见自己不小心拂到了她的逆鳞,只好闭上了嘴,将那些道理都咽了回去。
    白游方轻轻一挥手,一阵清风平地而起,托着自作孽崴了脚的桃花落在了马背上,牵着马继续赶路。
    这下好了,更像是一对儿外出游历的神仙眷侣,行走在风光无限的夕阳之下,剪影如画,故事颇多。
    桃花原本还要挣扎下马,白游方淡淡的说道:“荒郊野外的,你一个崴了脚的弱女子,不管是遇到了豺狼还是色狼,恐怕都应付不了吧?”
    桃花掂量了一下自己被封住满身真气之后的实力,只能忍着气坐在马背上,心里暗暗将那个封住她丹田的混蛋,咒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白游方当然知道她在骂自己,至于骂的是什么内容,那还去猜什么,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骂吗?
    两人离了野渡小镇,没来得及赶到下一处人烟,星夜露宿,不在话下。
    桃花睡的倒是安稳,丝毫不担心身边人有什么心思。也不知是真的相信他的为人,还是确实心大。
    第二天中午,两人来到了一处小城郭,唤为代城。城池虽然不大,人口也不多,但是胜在西边城外便是官道,算得上是一处四方通行之城,商贾必经之路。
    进得城中,白游方就发现城里的气氛有些不对,照理来说此地算得上枢纽之处,即便是人口不多,城中的店铺客栈也应该广结四方,哪里会是现在这样一个凋敝的样子。
    牵着马继续往前,很快就听到了一阵人声嘈杂,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处庙宇,名为庆仙寺,门口乌压压的一群人头攒动,推来搡去的声音不绝于耳。
    门口处有几个身着道装的人拼命的拦着门,口中不住的喊道:“灵符人人都有,只要你们诚心供奉,朝仙真人定然会知晓你们的苦楚,降下神通渡灾解厄的。排队,排队啊!”
    马背上的桃花,传来了一声得意的笑声。
    白游方笑道:“呵呵,朝仙真人的声名倒是不小,都传到这种小镇上来了。”
    人群之中挤出一位老人,手中紧握着一张黄纸符箓,抱在胸前高兴的说道:“我求到了,我求到国师的灵符了!”
    老人身形佝偻,瘦的皮包骨头,一边走还一边咳嗽,许是在人群之中挤进挤出耗费了太多的力气,踉踉跄跄的朝前了几步,身子一浮脚下一歪,连墙都扶不住了,软软的躺在了墙根儿下。
    即便如此,双手还是紧紧的搂住那张黄纸符箓不肯撒手,好似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白游方急忙上前两步,蹲下身扶住老人,开口问道:“老丈,你没事吧?”
    老人连连咳嗽几声,一边咳嗽还一边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没事,我求到了国师的灵符,我这病马上就能好了。”
    白游方一手搀扶老人,一手顺势就搭住了他的手腕,但见脉象沉迟且虚,心跳急促却又气息不匀,加上老者身体虚弱不断咳嗽,一下就断出乃是肺痨之症。
    这种病症,以真气稍稍探查就能知道,白游方特意把脉观象,其实是为了印证心中所学罢了。
    白游方开口问道:“老丈这是得了肺痨之症?看样子已经有两年多了,怎么还拖着病体跑出来呢?”
    老人稍稍顺了顺气,但还是止不住咳嗽,断断续续的说道:“这不是为了来求朝仙真人的灵符吗,有了这道灵符,我的病马上就能好了。”
    白游方低头看向他手中,笑着说道:“这灵符真有这么厉害?老丈能不能借我看看?”
    老人捏符的手稍微往后缩了缩,有些警惕的说道:“我又不认识你,这灵符这么难求,要是被你骗去了怎么办?”
    白游方哈哈笑道:“老丈若是不肯借我看那就算了,只是可惜啊,老丈手中捧着真符,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我看这病八成是好不了了,白瞎了这道灵符了。”
    老人眉头一皱,疑惑地问道:“你这小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灵符已经到手,你还说我好不了,岂不是在咒我吗?!”
    白游方双手负后,一派高人景象,微微仰头问道:“赐予你这道灵符的人,教你怎么用的?”
    “什么赐予,这是我花钱买来的。”老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到,“是我诚心求来的,庙里的道士说了,让我拿回家去好好供奉,求得一年,我这病就全好了。”
    白游方心中暗骂,好歹毒的贼人,这老者已经病入膏肓,哪里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年后就算符纸不灵来人闹事,也只是一句其心不诚就打发了,这绝后计使的真是阴损。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白游方乐呵呵的说道:“所以啊,我才说你白瞎了这道灵符,明明马上就能治好的病,竟然还要去求一年,有没有用都还是两说呢。”
    “算了,既然没有缘分,就当我多言了,你自己回家供着去吧。”
    说完这话,白游方转身要走,老者赶紧一把拉住他,笑着说道:“小哥,有话好说啊。那照你的意思,这符该怎么用才能马上将我的病治好呢?”
    白游方微微转头,不屑的说道:“你信我?”
    老人嘿嘿一笑,顾左右而言他,“信信,你先说来听听嘛。”
    “好,那我就说说。”白游方转身挥袖,将右手甩到身后,故作高深的说道,“这灵符用起来其实很简单,将符纸一把火烧了,符灰化入水中一喝,立时就见效。”
    “呸!”老人低头啐了一口,气愤的说道,“我当你有什么本事呢,原来也是个江湖骗子,喝符水这法子,你也好意思往外说?”
    白游方冷哼一声,不满的说道:“寻常的符水当然没有用了,但是经过我手,以这灵符点开,包治百病,你若不行,那就算了。”
    二度转身要走,老人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将他拉住,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白游方拽着胳膊,生气说道:“你又不信,何必多问?”
    老人长叹一声道:“唉,实在是这灵符太贵...太难求了,我不得不小心一些,若是你真有把握,我就豁出去陪你试一试!”
    这人也说了符是真的,烧了他也带不走,若是不能治病再拖着他打官司,里外里都不吃亏,索性试一试!
    白游方一眼就看出了老者的心思,自己也是抓住了他病急乱投医的痛脚,这才一步一步将他引了进来。
    白游方佯装要走,老人死命挽留,一来二去之后,他才重重叹气道:“罢了,今日相见也算有缘,就帮你这一次吧,你去找一碗水来。”
    老人赶忙动身,找了间铺子讨了一碗水,还从店里拉了一个人出来,若是等会打官司,也算是有个人证。
    白游方让老人双手捧着水,自己拿过那张黄符,左手剑指夹住符纸,右手剑指绕着符纸来回划圈,口中叽里咕噜着谁都听不懂的话,看着煞有介事。
    桃花站在不远处,双手环胸,冷笑着看他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