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员外年岁不小了，平日养尊处优的身子很是虚软，哪里经受得住四十大板？

    一窝子人，跟着吼叫起来。

    苟家在扬州府，钱开路，横先行，再不行，诨的闹的齐上阵，很少有办不成的事，哪怕是官老爷都得怕他们三分，谁愿意跟他那闲工夫闹腾？

    当然，那是苟家没有遇见过傅九衢。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分明就是钢板一块，愣你十八般武艺，说到最后，他只坚持自己的原则……

    惊堂木重重拍响。

    傅九衢懒洋洋看着哭嚎的苟家人。

    。苟家吼一声，他就加一价，一直加到八十大板，苟家人看他仍是铁面无情，另有几个牛高马大的持刀侍卫站在衙役的后面，那虎视眈眈的样子很是骇人。

    苟从学几次朝葛庸投去恳求的眼神，都被葛庸无视，这时他才明白过来，这个大堂是知州大人的大堂，知州大人真要打他，谁也帮不了，知州大人的决定，更不可能退步。

    苟家人终于……噤声。

    苟老爷的身子佝偻起来，颤歪歪趴伏在地。

    傅九衢冷笑一声。

    一双锐利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掠过葛庸和师爷，他板着脸训了苟从学一顿，态度又温和起来。

    苟家人痛哭流涕，纷纷谢恩。至少，留下苟老爷一条性命。

    坐在帘后听审的辛夷，差点被刷新三观。

    这个傅九衢可算把人性给玩明白了。

    同样是打四十大板，没增没减，一模一样的量刑，从抗议痛恨变成了感激涕零，震慑了苟从学，也在这个盘根错节的扬州官场祭出了一记立威棒。

    府门外的灵堂祭台撤了，请来吹吹打打披麻戴孝的哭丧队也散了。

    等四十大板打完，苟从学还剩下半条命，知州大人这才和颜悦色地道：

    说罢，他扭头喊，

    许仵作走到堂上拱手，

    傅九衢：

    人都死去八年了，尸身想是没有，棺材里有也只是一堆骨头。可是，有哪个当爹的舍得儿子死后还被开棺打扰？

    苟家人自然不肯，当即痛哭拒绝，又是磕头又是请求。

    傅九衢板着脸：

    他望一眼许仵作，

    许仵作：

    苟家人的阻止在大堂上变得毫无意义。

    棺木被强行启开，然后，在众目睽睽下，诡事发生了。

    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一床被岁月腐蚀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被褥。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有冷风灌入，阴气森森。

    傅九衢笑了，

    苟家人紧张又恐惧地垂下头。

    不用开口再审，就承认了。

    他们启坟抬棺只是为了做样子闹事，并不想真的把自家儿子的棺木从坟里抬出来，破坏风水和气运……

    傅九衢看向堂上陈旧而腐败的棺木，沉声问：

    苟从学看着他的侄儿，那汉子几乎把头垂到胸前。

    傅九衢看着空荡荡的棺材，

    傅九衢再拍惊堂木，

    不等他声音落下，苟家人便齐刷刷跪了。

    他们不肯挖自家人的坟，可新棺木和坟冢里启出来的旧棺木肯定大为不同，一眼就会被人识穿。

    所以，他们想到了苟老爷当年为了给重病卧床的儿子，做的那一桩的事情——

    那一年，扬州城焰火焚爆案死了外乡来的一家三口，原籍不详又没有家人，苟大善人便买了三具棺材，为他们收尸下葬，就葬在苟家坟场不远的松树岗。

    至于为什么棺木里空无一人，他们也说不清……

    最后，还是苟从学抖抖索索地冒出一句。

    一出闹剧，最后以鬼故事收场，谁也没有料到。

    更没有料到的是，绕来绕去竟又扯到了庆历七年的焰火焚爆案。

    傅九衢冷冷扫一遍堂上这群人。

    分辨不出哪个是人哪个是鬼，索性一问到底。

    苟从学拖着受伤的身子拜下去，结结巴巴地道：

    这时，天色早已亮开，大堂外面围了不少听审的百姓。

    傅九衢高坐堂上，决定当场揭晓棺木无人的谜底，让人去传来甄记棺材铺的甄克恭。

    这个甄克恭正是租文津桥的店铺给辛夷开店的那位甄板才。

    甄家祖祖辈辈都是做棺材的，对自家的棺材了如指掌。因此，尽管那一副棺材板已经在地下深埋八年，甄板才只是上前打量一番，就认了出来。

    傅九衢问：

    甄板才低着头，

    傅九衢轻轻一笑，

    甄板才上堂的时候，那苟从学一家子已经被衙役带到了后堂等待，按说甄板才对事情的经过并不那么清楚……

    不料，傅九衢一问，他就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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