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我盼你不是
作者:爱吃肉的小同学   青州雪最新章节     
    容昭眉眼之间,已是一片凝重。
    明砚舟见状,出声安慰道:“莫怕,他既派人来我朝,那便是在我大胤地盘之上。”
    容昭闻言颔首,她转身与星云大师福了一礼:“得您此番相助,容昭感激不尽。祝大师此去一路顺风,待他日您再来汴京讲经之时,可否为我预留一席之地?”
    星云笑起来:“小娘子有此向佛之心是好事。待贫僧再去汴京之时,盼彼时,你心中所愿皆已得偿!”
    “谢过大师。”
    容昭与他道了别,才与明砚舟转身往外走,氅衣有些长,将她拢在里头,更显身形纤细。
    明砚舟并未看她,只温声道:“冷吗?”
    “不冷,我穿得本就多些,又有你的氅衣,怎还会冷?”容昭笑起来:“且我手中还有个汤婆子呢。”
    明砚舟闻言,垂首勾起笑意:“不冷便好。”
    容昭转眼看向身侧之人,只见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有风吹来,瞧着倒是单薄了些,她拧紧眉:“我其实不冷,这氅衣还是你穿吧……”
    明砚舟这才看向她,摇了摇头:“我是习武之人,以往寒冬腊月还在演武场,如何会冷?”
    容昭闻言抿紧唇,却见明砚舟只负着手缓缓往前走,她突然大了胆子,从氅衣中伸出手,去握了握他的。
    只觉得触手温热。
    明砚舟脚步一顿,他转身垂眼看向覆在他手背上的女子的手,喉结轻滚。
    而容昭却松了口气,她缓缓将手抽回:“你倒是未曾骗我。”
    “我在你这里,便是如此逞强之人吗?”明砚舟笑起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容昭闻言,只拢紧氅衣往前行去,直至与他并肩才道:“我盼你不是。”
    明砚舟深深地看着她,最终摇头一讪。想起什么,他道:“黄柏年前将胥文英带回了清河,如今正关押在刑房之中。”
    容昭抬眼:“便是知远大师的师弟,曾在青州为官的那个胥文英?”
    “正是。”明砚舟勾起唇:“且黄柏还有意外收获。”
    容昭看向他,神情不解。
    只听见他沉声道:“你可还记得严才?”
    “如何会不记得?便是阿川一案的凶手。”容昭寒了面容:“他竟是与胥文英在一处吗?”
    “对。”明砚舟颔首道。
    容昭几乎是一瞬间便参破了内里的玄机:“胥文英便是严才请来布置那处凶宅的道士,也是那宅院多次闹鬼的原因所在?”
    眼前的男子面容俊朗,看着她的眼神中俱是赞赏之色,他笑道:“确实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胥文英如今可有招供?”
    “已是招了。”明砚舟沉声道:“正如我们所料,刘敏以此法保住我的命,便是想在关键之时,以此来要挟他背后之人。”
    “那胥文英可知刘敏背后之人是谁?”
    明砚舟闻言,叹了口气:“他不知晓。”
    容昭抿紧唇,半晌后她道:“我们何时回汴京?”
    “待你好些便可出发。”
    “我已是好了!”容昭急急道。
    “你方才说过什么,自己可还记得?”明砚舟挽起笑:“你盼我不是逞强之人,那你呢?”
    容昭顿时哑了嗓子,她低声道:“我在马车之中,也是可养病的。”
    “此去汴京,也得半月之久,路途之上或还需日夜兼程。你若不先将身子养好,那回到汴京少不得再大病一场,如此一来可还值当?”
    容昭垂下眼,她如何不知他所言有理。
    明砚舟见她神情萎顿,不由笑起来:“便再将养五日好不好?我请府医日日给你请脉,只要他说你可受舟车劳顿,那我们即刻便出发!”
    “如此可会耽误王爷行程?”
    “不会,他本就是闲散王爷,大胤谁人不知他品性?之后便借口在清河郡多流连了几日,想来陛下不会治他的罪的。”明砚舟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且如此一来,陛下才会对我泰亲王府更为放心。”
    “王爷这些年,也十分不易。”
    “嗯,这些年他孤身一人,保全泰亲王府、保全我,其中艰辛只有他一人知晓。”
    他言毕,便不再说话。
    二人缓缓行于回廊之上,夕阳余晖洒落,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色。
    终于行至门口,明砚舟看着她走进去,这才转身往回走。
    方才来时不觉孤独,此刻却有些萧瑟之意。
    身后原本已阂上的门突然又打开,女子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明砚舟回过头去,只看见容昭抱着那身厚厚的氅衣快步而来。
    他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只笑望着她。
    容昭走到他面前,踮起脚费力地将那氅衣披于他身上:“我知道你不冷,可我仍是觉得你需要多穿一些。”
    她抬手为他系好衣带,又拂去上面不小心沾染上的一缕灰尘,才退后一步。
    氅衣挟着她的体温,明砚舟只觉得浑身都僵硬起来,半晌后他移开眼,温声道:“多谢。”
    容昭目光狡黠:“氅衣是你的,你要谢什么?”
    他眉眼柔和:“便谢你方才拂去其上的尘埃吧。”
    ……
    明砚舟言而有信,果然每日都请府医来替她请脉,加之每日药膳不断,容昭的身体恢复极快。
    她每日都很闲,有时会去找明砚舟下棋,但更多的时间,她便独自一人在房中执着针刺绣。
    有时是一朵花,有时是一株草。
    今日她出了会儿神,待回神之时,见那手绢上赫然绣着一轮朝阳。
    容昭拆了绣棚,本想将它投入火盆,但到底舍不得,还是留下了。
    今日已是与明砚舟约定的最后一日。
    容昭看着府医不再紧皱的眉,微微笑起来。待他撤回手指,容昭将覆在手腕上的手绢收回,仔细叠好:“大夫,我如今可是无碍了?”
    府医垂手站在一旁,眉眼中也俱是高兴之色:“小娘子所言不错,如今这身体已然大好了!”
    明砚舟望着端坐于桌案旁的容昭,吊着的心终于安稳放下,他勾起唇:“我们不日便要回汴京,她如今可能承受舟车劳顿?”
    “只需小心些,莫让小娘子再受寒,想来应是无碍的。”
    容昭眼眸亮起来,她看向明砚舟:“大夫都如此说了,你如今可还有甚不放心之处?”
    明砚舟也笑:“却是没有了。”
    “我们何时回京?”
    “明日吧。”
    容昭垂下眼,看着手中叠得整齐的那轮朝阳,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