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自呈罪证
作者:爱吃肉的小同学   青州雪最新章节     
    虞兰川将奏折高举过头顶,扬声道:“此人在其位不谋其政,利用职权大行包庇之事……”
    柳青河听清他的话,心下顿时一沉!
    孙如海也是不敢置信地抬眼,定定地瞧着他的背影。
    紫色官袍下,一身风骨隐隐。
    “其一,在金陵之时,先是包庇秉笔太监陈让,替他抹去尹之正证词之中于他不利之处,掩盖陈让贪墨纹银之罪!”
    陈让心中一跳,他咬着牙瞪视着堂下那人。
    荣成帝倒是越听越迷糊,去岁因公差去过金陵的,不正是虞兰川自己吗,今日他在堂下弹劾的又是谁啊?
    荣成帝不由坐直了身体。
    有未反应过来的朝臣也在窃窃私语。
    “谁啊?”
    “尹之正一案案发之时,哪位朝臣去了金陵啊?”
    ……
    古齐月向明砚舟投去一瞥,见他面上神情极是凝重,顿时知晓虞兰川今日所为并未与任何人商量,他紧紧攥住了袖中的手,脑海中飞快地盘算起虞兰川的图谋。
    虞兰川还在继续:“其二,在仇观年贪墨一案之中,替张覃遮掩,抹去张覃曾收受仇观年厚礼一事!”
    他说完便俯身拜倒,未等众人反应便开了口,言辞之中丝毫未给自己留有余地:“陛下,微臣要弹劾之人,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虞兰川!一应罪责俱已记录在此奏折之中,请陛下发落!”
    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
    陈让面上神情极为不甘,可虞兰川今日既然将自己牵扯了进去,他手中那纸文书中定然有按而未发的证据。
    他只能跪下认罪。
    荣成帝看向身侧跪倒的陈让,面色极冷:“虞兰川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陈让闭了闭眼,认命道:“陛下明察,奴婢确实曾收了尹之正的钱财,但奴婢从未为他掩饰过罪责。”
    “你倒是好得很!”荣成帝颇为愤恨,他端起桌案之上的茶盏,抬手便掷了过去。
    陈让额前顿时鲜血淋漓,他恍若未觉,只抬手指向虞兰川,恨声道:“陛下明察,彼时奴婢想要认罪,是虞兰川将奴婢拦住一通劝说,并将尹之正一案交由奴婢呈上御前,奴婢是受了他的哄骗啊!”
    虞兰川抬起眼,神情之中俱是讽刺之色:“你倒是生得一张利嘴,呈案有功,我与你无甚交情,为何要将这功绩让给你?”
    “那是因着你在朝中孤立无援,无人倚仗,便想拉拢奴婢!”
    “此言倒是好笑了。”虞兰川轻笑出声:“你有何特殊之处,竟引得三品朝臣主动拉拢?”
    陈让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司礼监是陛下的司礼监,代表的也是陛下的权利与旨意,我是陛下钦定的三品朝臣,便是无人倚仗,还有陛下的恩赏在,为何要拉拢你?还是说你如今自视甚高,早已越过陛下去了?”
    陈让忙以额触地,高呼道:“奴婢非是此意,请陛下明察!”
    虞兰川看向御座之上,神情之上似悔恨无限:“陛下,罪臣所言句句属实,曾替这二人隐瞒罪责,欺瞒陛下,实乃罪大恶极。罪臣日日不得安眠,故今日在御前特呈己罪,请陛下责罚!”
    柳青河听清他口中之言,佯作诧异道:“微臣心中倒也有疑,想请虞大人解答。”
    他转身走至虞兰川身旁,朝他一笑:“你替张覃隐瞒罪责,倒也有理有据,他乃是你的上峰,是以你便极力讨好于他。可你方才也说了与陈让毫无交情,那你为何要替他抹去罪证?”
    虞兰川闻言转头看着身侧之人,如今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二人中间仿佛隔着天堑一般,绝无可能殊途同归。
    柳青河见他神情平静,心中一惊。
    “只因陈让曾与罪臣透露他知晓青州一案的真相,愿告知罪臣一二,是以罪臣才想方设法将他保下!”
    此番话太过沉重,朝堂之上心思各异,便是柳青河也不再开口,他面上尽是愤恨之色。
    荣成帝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他看向陈让,眼神冰冷:“你知晓青州一案的真相?那你今日便替朕解解惑,青州一案有何真相是朕都不知道的!”
    陈让顿时直起腰,他哀声道:“陛下,奴婢从未如此说过,青州一案乃是板上钉钉之事,一应罪证皆是齐全,奴婢怎敢胡言啊!”
    他愤而转身看向虞兰川:“是他在撒谎……”
    未等他说完,虞兰川便开了口,他牢牢盯着陈让:“我撒谎了吗?可你不是与我说了叶宣曾如何被刘敏折磨到形销骨立,又是如何在刑台之上高声呐喊?”
    他笑容恶劣:“你彼时口中,不还满是怜惜吗?怎么如今便不敢承认了?”
    冯玉再也忍不住,他面上尽是怒色:“虞大人,你不妨与我等说说,叶宣在刑台之上说了些什么?”
    虞兰川笑起来,他声音不高,甚至都无甚起伏,循着记忆将容昭写在宣纸上的那段话尽数背出,一字不差。
    陈让瞬间便抖了手,这些话他是如何知晓的?
    明砚舟听到此处,便知晓了他的打算。容昭昨晚提出的三个存疑之处,他竟是想以自己的性命来揭开其二!
    古齐月神情之中已满是不忍,同时又满是崇敬。
    三人不用言语,便已心照不宣。
    虞兰川如今并不希望他二人开口,明砚舟与古齐月对视一眼,各自都敛下了神情。
    朝中武将怎知叶宣之死还有如此内情,此刻仿佛寻到了发泄的口子,俱高声痛骂起来。
    文官一时倒是噤若寒蝉。
    荣成帝见殿中乱成一团,一时又是气急,他怒喝道:“朝堂之上,如此行止成何体统!”
    冯玉面上无一丝惧色:“陛下,您愿意相信死前说出如此大义之言的叶宣,曾通敌叛国吗?”
    荣成帝冷冷地看着他:“叶宣叛国一案,证据确凿,敕令早下,朕未曾错判!尔等凭着这一句话便想翻案?”
    “可此案有疑……”
    “此案无疑!”荣成帝站起身,面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朕绝无可能冤枉一个有功之臣!”
    明砚舟闻言,面上再无表情,他已看清了这位君王。
    柳青河闻言,神情顿时一松。
    陈让如今汗湿重衫,在场所有人中曾去过青州的,只有自己,意图翻案的罪责他要如何承受?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流入眼中,渍得人睁不开眼,撑在石板上的手已在发抖。
    古齐月未曾看他,只朝着荣成帝道:“陛下莫要气坏了身子,冯大人是武将,乍然听闻大约是激动了些,稍后奴婢与他细细说道说道。”
    冯玉喉间一哽,他恍然抬眼,心中暗道:“古齐月怎会为我求情?”
    只听古齐月继续道:“虞大人所呈的陈让的罪恶,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但他说不得还有其他罪责,不若便将他交由奴婢问询?”
    荣成帝看了他一眼,气倒是顺了些:“也好。”
    陈让瞬间便软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