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邱所，这，这是怎么说的？”
    片刻后，罗久远的脑子终于重新开机，朝着邱文伟就嚷嚷起来，神情颇为激愤。
    邱文伟，你这是不讲究啊。
    每年我们二中给你们派出所的赞助可不少，好几万呢。
    你要介绍个什么学生来二中就读，哪怕成绩差得像一坨屎，我罗久远也捏着鼻子收了，什么时候扫过你的面子？
    你现在来抓我的赌？
    “罗校长，我们来抓赌！”
    邱文伟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人在这里聚众赌博，所以我带人过来看看……”
    你那是过来看看吗？
    你那是迫不及待！
    直接就把门给踹了！
    别看罗久远在牌桌上是肥羊，一搁在这些事情上，立马就变得精明无比，隐隐觉得，今儿个，邱文伟极有可能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是，为什么？
    罗久远自问，没有得罪过邱文伟。
    和辖区派出所搞好关系这一节，罗久远还是很明白的。
    以往他在莲花宾馆打牌，也从来都没出过事。
    “哈哈，邱所误会了，我们这不是聚众赌博，就是几个熟悉的朋友在一起打个耍牌……”
    尽管心中已经感觉不对，罗久远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尽量装出一丝笑容，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是吗？”
    邱文伟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那我看看……”
    趁着邱文伟和罗久远对话的这个当口，李红军早已带着几个民警，将桌上的赌资初步清理了一下，禁不住“哈”地一声。
    “所长，这回抓了个大的。”
    “四十二万！”
    “什么？四十二万？”
    这下连邱文伟都吓了一跳。
    虽然他事先得到线报，罗久远会带二十万现金过来，却也并不完全相信。以为那个“老扎子”有夸张的成分。
    要知道，现阶段在久安这地界，普通人打麻将，也就是一块两块的注，了不起五块。打十块的都算是老板了。
    那种局，有个一两千块钱，能打到天荒地老。
    二十万现金！
    那得打多大的？
    没想到现实比老扎子的线报还要夸张。
    “说，你们这是打多大的？”
    邱文伟随即变脸，厉声喝道。
    “邱所，你这是干什么呀？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另一位赌徒也很不悦地说道。
    这位四十来岁，挺胸凸肚，一副官相，显然也是个体制内有权有势的。面对派出所所长亲自出马抓赌，不但毫不畏惧，反倒激愤无比。
    “蔡经理，你好啊！”
    邱文伟讥讽地说道。
    这位，自然也是熟人。
    罗平自来水公司的经理老蔡。
    别小看这个自来水公司经理，实实在在是个肥缺。
    后世有个县里的自来水公司经理，贪污受贿总金额上亿元！
    “我邱文伟今天给了你们面子，回头真出事的时候，谁给我面子？”
    “说吧，到底打多大的？”
    “现在老实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等带回所里，审出来，那就不好意思了。必须按照法律法规，严肃处理！”
    “别怪我邱文伟没有提醒你们啊！”
    “打，打一千的底，加一千！”
    那个老扎子终于承认了。
    他本来就是线人嘛，这时候不配合，更待何时？
    “一千的底？”
    李红军嚷嚷起来。
    “特么老子一个月工资加津贴奖金都不到一千。你们还加一千。”
    “老子一年的工资，怕是给你们输两把都不够！”
    “就说罗校长，蔡经理，你们两位都是拿工资的国家干部，你们哪来那么多钱？打这么大的牌？”
    “我的个天啦！”
    “不用说了，人赃俱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都带回去！”
    邱文伟也懒得再在这里跟他们“演”了，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邱文伟你敢！”
    眼见得邱文伟一点面子都不给，动真格的，罗久远也急了眼，就是一声爆喝，干瘦的脖子上，一条条青筋暴涨而起。
    “老子是二中的校长，堂堂正科级干部，还是市政协委员，谁给你的权力来抓我？”
    “不好意思啊，罗校长，我授权给他的。”
    就在这时，一直在门外“旁听”的卫江南终于忍不住了，缓步走了进来，笑眯眯地说道。
    “你……卫局长？”
    罗久远再一次犯起了愣怔。
    这不对啊。
    昨晚上我不是还去罗平宾馆拜会过你，你那时候不是这个态度啊。
    四条烟四瓶酒四千块钱购物卡，连一句客气话都没讲，眼睛不眨一下就笑纳了。
    现在你居然让人来抓我？
    罗久远嗅到了一股浓重的“阴谋”气息。
    “是我啊，罗校长，没想到那么快又见面了！”
    卫江南满面戏谑之意。
    “你……卫江南，你什么意思？别忘了，你昨天是怎么跟我说的！”
    卫江南笑起来：“罗校长是不是也忘了，你昨天是怎么跟我说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罗校长你自己说自己是最清廉的校长，在罗平二中工作多年，两袖清风，深受师生们的爱戴。是这个话吧？”
    “那这里几十万巨款，罗校长你给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罗久远也梗起了脖子。
    “钱都是我借的。了不起就是打个牌，了不起一个治安处罚，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既然这是个阴谋，罗久远也没打算给卫江南低声下气地求情了。
    这种圈套他都能使得出来，那就绝对说明他是个“狠人”，服软求情，一点卵用都没得，必须见真章。
    “没关系，罗校长，你也不要激动，真要是借的，说清楚就行。到时候，只要你能拿出借条来，对方也认这个茬，那就行了。”
    “这么大的事，我们肯定会调查清楚的。绝不会冤枉你！”
    “你，你不要太得意！”
    “你别忘了，你昨晚上也收了我的东西，别以为……”
    罗久远额头上渗出汗水，依旧还在狂叫，不过总有那么点色厉内荏的感觉。
    “哦，你说那些烟酒和购物卡啊？忘了告诉你，现在都封存在我们局里的办公室，贴着封条，上边写得清清楚楚呢。”
    “就等抓到你罗校长，我自然会上交给纪委的。”
    “这个流程，不用罗校长教我，我很熟悉！”
    “走吧，罗校长！”
    “你们二中那些破事，也到了该查清楚的时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