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家丑端奉请圣听
作者:逐一   相思为聘山河予君最新章节     
    仰起脖颈,宗寥的目光缓慢移游向上。
    见得他玄袍上金蟒栩栩;腰间玉带凝蕴寒光;交叠的领襟也是金线绣织;宽松的对襟大衫披着,衬显得他矜贵无二,俊美无俦。
    看着他雪颜间投下来的深邃目色,宗寥淡淡勾唇,似笑非笑。
    等不到宗寥讲话,内官已传奕王觐见。
    瞧他长身离去,频频回眸时头上镶宝长冠微微颤动,华贵绝艳。
    “殿下今日真好看。”宗寥朝着他背影高呼,“圣上!那北燕公主我是不会娶的!我宗寥只钟意奕王殿下一人,您要不就把殿下许给我吧……”
    闻言,南宫述脚下一滞,心脏停跳了好一阵,继而砰砰跳动,如擂鼓一般,他人不察,他却已震耳欲聋。
    她突然蹦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述异常不安。
    款步入殿,站定百官中央,南宫述浅浅看了眼宝座之上的南宫泽,恍忽可见他双臂耷垂,精神似乎也有些欠佳。
    残了双手,南宫泽温和的威势大不如前。
    南宫述稽首为礼,许久后,他都没有等来皇上一句“平身”。
    皇上沉默,不着急说话,短暂的阒然,堂上次第就飘出一些唧唧议论声。
    有人道:“哎哟……伤风败俗!看看,两个男人媾合还想向世人标榜真情难断?啐……”
    有人附和:“那宗家小儿不知事,这一府王爷还能不顾礼义廉耻?!兽欲驱使罢了。看他规规矩矩的,做的尽是浪荡事!”
    “那宗家小儿不愿联姻,罪魁祸首到底是因为他,传闻不假,此人果真是我晋南的灾星!当初就不该留下这样的祸患,照此下去,往后不定还会引出哪般祸事!”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要说圣上到底仁慈,知他不检点,丢了皇家颜面又舍不得罚他。前些日宗侯缄口不言让自己儿子和亲之事,今日一早却把自己儿子提来求圣上赐婚,看来他已衡量出香火还是比那兵权更重要了。”
    “他现在不放手,任那小子与这十三王继续胡来,不正等于是自断香火?如此下去,将来能有后?届时那北疆的兵权他不交也得交,到时莫说兵权了,就连这爵位也休要想!
    宗时律不是傻子,怎会不知权衡利弊?为了后继有人,他眼下要做的是赶紧让他儿子娶亲生儿子,这般一来,即便是现在交了权,等以后有了传承,这侯府的富贵还能留得住。”
    ……
    听着议论声此起彼伏,南宫述已大致猜出宗寥因何而跪。
    她这是想把戏往绝处做!
    看她平时叽叽喳喳的,没想到认真起来对自己竟是这样狠心!
    虽不知接下来会面临怎样处境,但看宗寥下了如此大决心,南宫述说什么也要配合她把这场戏演完,绝不拖她后腿。
    瞧见气氛熬煮得差不多了,垂着两只残手的皇上才慢悠悠向南宫述吐来“起来吧”三个字。
    他接着道:“知朕今日传你来所为何事吗?”
    语气漠然疏冷,带着一丝鄙夷。
    南宫述谢恩,起身,拱手又礼:“臣弟愚昧,不知皇兄因何传召。”
    “你不知?!”皇上冷冷睨来,音色加重,瞥了眼服侍在侧的内侍公公,“拿上来。”
    “是。”
    内侍总管手指微抬,而后便见一群年轻内官自偏殿绞步而来,见他们每人手中均端一托盘,托盘里摆放的是一垒垒明黄色的册子。
    他们止步南宫述面前后,皇上道:“奕王自己看看吧,这一摞摞的,皆是御史台历年来弹劾你作风有失的折子。
    往年朕顾念你我兄弟情义,对你是一再宽纵,从不因此类事责罚于你,不想你是越来越放肆,竟……”
    皇上顿了顿,表现出无奈神色,长吁片刻,才又道:“三月前,云安世子的灵柩才入城,你不知是安何心,居然带人去截灵,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的尸身行侮辱之举……
    好在他不是真的亡故,否则你之行径……真是,朕都不知该如何形容。
    后来朕得知云安世子伤后文武缺失,又闻你二人历来不和,恐是有什么误会,是以就想着或可借此机会从中调和调和你二人关系,此后才特命你去指导他文章武学。
    可……你……朕是万万想不到啊!你可是云安世子的长辈,是受他尊称一声皇叔的老人,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引诱他犯错的荒唐事来?!
    云安世子文成武就,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是朕看着长大的,朕一心要将他培养成我晋南的柱梁,你如何能……
    你一人要烂,烂一边去,没人管你,但你把将要袭爵,将要统领一境雄师的云安世子拉入你那臭泥潭,安的是何居心?
    若非今日云安侯带着儿子来求见朕,朕竟不知你二人已混乱至此不堪境地!他方才说的混账话你可听见了?”
    南宫述垂着眉眼,听他把虚伪的言论义愤填膺地演讲完。
    “臣弟听见了。”南宫述如实回答。
    “他说的什么?”皇上问。
    “她说……求皇兄将臣弟许给她。”南宫述低声道。
    话音刚落,左侧随即出列一身姿萧肃的中年男人,他两步站到南宫述身旁,扑通一下跪伏地上。
    “圣上明鉴呐……”宗时律磕头恳求。
    皇上道:“云安侯起来说话。”
    宗时律老泪婆娑,颤颤巍巍地爬将起身,看起来伤怀不已。
    瞟见南宫述,他立时目光恨恨地剜过来,回头才诉:“圣上千万要为微臣做主啊!
    微臣可就只有宗寥这一个儿子,她不仅是我宗家的传承,更是微臣的亡妻用命保下来的血脉,可不敢让奕王给祸害了!
    微臣才回京时虽听说那不孝犬子与奕王有道不明的纠葛,我也只当是幼子顽皮,故意招惹的奕王,想不到啊想不到……说出来怕是要辱了圣听!
    就在昨夜,微臣发现我家那不孝子她竟然扮成女子蒙混出府,背着我偷偷幽会奕王,被季王殿下抓包后还故意捉弄他,还扬言要玉体横陈崇昭殿这等大逆不道,不堪入耳的胡话!
    家门不幸啊!若不是微臣只此一根独苗,我早将她打死了。想我宗家出了这等丑事,本无颜把脸丢到崇昭殿来的,可若不来找圣上做主,找同僚相助,我宗时律枕泪难眠,就怕睡梦中教列祖列宗问罪! ”
    他字字铿锵,句句有力,说着说着一把就逮住南宫述的襟口,咬牙切齿道:
    “奕王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交代,我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