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纯挚友意警言赠
作者:逐一   相思为聘山河予君最新章节     
    急切的风雨声趁隙敲进了宗寥的心里,怅惘层沓而至,偷偷瞄了一眼南宫述,她含悔,自怨。
    她明明舍不得对他说重话的,可她还是说了。
    宗寥不想在南宫述离开前让他心有不愉,她想向他致歉,思虑许久,偏是拉不下脸。
    光阴悄然流逝,奕王府的座忽然长了刺似的,令人难以安坐。
    宗寥抖袍子起身,对瀚说道:“话既说开,咱们还是朋友,不论你是北燕的瀚还是云安侯府的瀚,不论你是要报晋南这边所受的辱,还是要报在北燕那边所攒的仇,我都不会不管你。走。回去。我帮你想办法。”
    瀚仰头望她,迟疑着站起,与她视线平齐,情真意切地道:“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我不能依靠你,不想连累你。”
    “你的意思……是不跟我回去咯?”
    “是。”瀚果断回答。
    宗寥气郁:“你不想依靠我,不想连累我,所以你就来找殿下,难道你想依靠他,连累他?”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用知道。”瀚态度坚定。
    “……”宗寥下意识握指,捏拳不是,放下也不是。
    每回瞧见少年鲜活俊靓的模样,宗寥总不自觉会想起他重伤时的惊心惨状,因为心疼他的遭遇,她一直以来都无条件地迁就他。
    何曾料想过,这死小子一朝拾起高贵身份,竟还转性了,说起话来刻薄得一点情分也不讲!
    一个二个的……看着就憋屈。
    一股热泉汪上眼眸的瞬间,宗寥匆猝垂下目光,将不知从何处袭涌来的阵阵难过吞匿回去。
    咽下一口干涩郁气,宗寥强牵微笑。
    她语速平淡地道:“虽然你不再需要我,但在我还没有把你的身契销毁之前,你就依然是我云安世子的人。
    你无情无义无所谓,可本世子苟同不了,我不管你下定了怎样的决心,谋定了怎样的计划,在你的行动开展之前,我想把我所知道的与你有关的一切告诉你。”
    朝乌沉的楠木雕花门走去,宗寥驻足夜色半透的蝉翼绢纱前,道:“晋南不是你的主场,但引起你们北燕发生内乱的罪魁祸首却是生活在晋南的人。
    纭舒妃……苏尼特·娜你应该是没见过,可我第一次提起这个人时,还是从你眼里看见了恨意……”
    “母亲告诉我,废王后曾安排人害我。”瀚看着她玉立门前的背影,淡淡说道。
    废王后是纭舒妃的生母,被北燕王废位后,她自然对新王后和小王子怀恨。
    宗寥没应他的话,接着说自己的:“你或许还不知道,那天在行宫向我索要你的南宫桀,也就是那个审问你,杀害你的人,他并不是晋南人,更不是什么皇子,而是纭舒妃与其表哥达纳王私合所生的孽种。
    纭舒妃在晋南的皇宫生下达纳王的儿子,之后想方设法将这个消息传告情夫,达纳王知道此事后不仅不慌,还斗志高涨。
    两人或许是真的有情,真的想重新在一起,于是二人便开始谋划起未来。纭舒妃的目标是搅乱我晋南的天,想带儿子谋取南宫家的江山。
    身在北燕的达纳王则谋你苏尼特氏的王权,他们想南北吞并,重建版图,称霸天下。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们北燕会乱成这样了吧?”
    瀚道:“野心人人都可以有,他们是很无耻,然而这些都不是祸起的原因,兵权难控,政局不稳,说到底就是国主太懦弱,镇不住有异心的豺狼!”
    宗寥道:“北燕王毕竟老了,你们北燕又是凭战力决定能力,他能维持到如今已是不容易,你没必要怨怪他。我得到消息,说是原本要……”
    她想把北燕现今的所有的状况都讲予瀚知晓,话到嘴边忽然觉得有些事对他来说也许并不重要。
    揣度片刻,宗寥道:“你被关押的那段时间,达纳王联合几大王部攻打我晋南边境,想在夺权之前先铲除我宗家。这世上想铲除我家的人有很多,包括我们晋南的皇帝。
    云安侯要除,云安世子也不能留,决定云安侯府生死的可以是其他任何人,独独不能是野心勃勃的达纳王。
    因此,当达纳王一意孤行攻打北疆的时候,我们的皇帝为防纭舒妃和达纳王的计划有进展,随即秘密联系上你的父王,把两人的龌龊事相告,并将他推算出的关于二人可能会有的动作一并告知。
    利害得失间,两国君主一拍而合,达成同盟:北燕王出面用我们皇帝手里的旭王做筹码要挟达纳王退兵驻守,而后按照皇帝的要求,将你的王妹送来和亲,以便用此桩婚事来算计我云安侯府。”
    “我们的皇上则负责看好达纳王视若珍宝的纭舒妃母子,一来可以帮助北燕王要挟住达纳王,二嘛……”宗寥说到此处轻微嗤笑了一声,“总之,只要达纳王想要的人还在我们皇上的掌控中,你的父王母后短期内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口中的那个“二”就此搁置不谈。
    瀚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说,当然,他也不好奇。
    因为比起那个未知的信息,他今夜听到的诸般真相已经够他消化许久了。
    初出茅庐且远道而来的小王子对晋南的政局没有认知不足为奇。
    静坐中位的王爷却不同,他对晋南的局势不仅有深刻的认识,对宗寥的处境更是了解。
    以南宫述的理解,宗寥口中的“二”大约是说:皇上早知纭舒妃服侍自己时已非清白之身,生下的儿子也非自己骨肉,但他却能二十年里独宠母子二人,如此做法是因其心胸宽广吗?
    非也!
    他不弃反宠纭舒妃母子,归根结底不过是想用纭舒妃对宗家的怨恨给宗家制造一些麻烦,必要时,还能间接替他解决部分隐患。
    例如加害宗寥,削宗家的势;再如给他三分职权,方便他在朝堂上制衡季王与太子等。
    浑水摸鱼摸来个皇位,此招对他来说简直屡试不爽。
    宗寥道:“我说这么多,不是想左右你的决定,虽为朋友,我们却各有苦衷,原谅我不能陪你抢回江山。
    也因作为朋友,我真诚的希望你以后踏出的每一步都平稳扎实,看见的每一副面孔都清晰无疑,此后不会再落入敌人的陷阱,不再被人伤害。”
    说完,宗寥倏然拉开门扉。
    汹涌的风长贯而入,湿冷的水汽扑了满面,宗寥提脚将欲迈出,忽而又顿住。
    “如果你以后想要联系我,就给我来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