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镜的离去，现场也开始恢复秩序，大部分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以及跨越境界的威压吓破了胆，无暇顾及逃跑。
    虽然大规模的对决没有爆发，但单单是强者之间的言语博弈就成功挽救了他们这些无辜，劫后余生的感觉充斥心头，更清楚自己之后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敌人。
    仅仅是出现就能够让他们胆怯的敌人，仅仅靠出场就可以震慑所有人的敌人，如果他们因此而恐惧战场，不战而屈人之兵，说不准就落入了魔族的圈套。
    时萱放下沈云川，这个时候很适合培养裴济川管理秩序的能力，这对时萱来说是一场给新生代的历练，所以她可以直接离开。
    而最主要的就是——她根本不想管事。
    “师姐，别走。”
    沈云川拉住了时萱的手，一如四十年前，为了活着，死活不放开那个能够救他命之人的场景。
    “上一次不打你，是因为真能把你打死。沈云川，给你跟着的机会可以，但别挑战我的底线。”
    她的善良，不属于沈云川，她的偏爱，同样不属于沈云川。
    沈云川赶紧说道，“我从地脉中得知，萧亦寒一直在研究夺舍之法，而他的目标就是师姐。”
    他必须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他是想听时萱亲口承认，听时萱说她不爱洛奕辰。
    可是，他总是下意识地忘了，洛奕辰根本不是真正隔开他和时萱的人，封成才是。
    一个不出现在地脉记忆中的白月光，一个据说和洛奕辰有八分相似的白月光。
    如果时萱对洛奕辰的好感是基于洛奕辰和封成的相似之处，那洛奕辰的话不无道理，唯有知道封成的信息，知道封成的长相，封成的过往，才能成功突破时萱心灵的窗户。
    进入到那个从来不对外人开放的内心。
    他通过秘境，知道了不少信息，这些信息大部分都是真的。
    时萱进入青云宗之前的过往一片空白。
    仙魔大战时期同封尘战斗的经历一片空白。
    时萱是以第三人称视角经历的自己的过去。
    如果按照常理来说，完全可以解读为，时萱不是时萱，而是一个拥有时萱记忆的替代者，所以就像一个看客一样看待时萱过去的记忆。
    可这替代的时间节点是何时？
    还有就是外来者不可能做到完全模仿时萱，时萱的确在仙魔大战回来之后情绪大变，可这完全可以解释为是剑心破碎的后果，是对抗魔尊的后果，是窥天机的后遗症。
    时萱在行事上有所改变，可是习惯无法骗人，时萱保留着过往的所有习惯。
    而且，这就是他的时萱，至少是这四十年以来，都是他认识的这个时萱，他也只认可这个时萱，他只要知道这点就行。
    所以如果有人妄图伤害他这个师姐，那就直接杀了，不能杀就下毒，用尽一切方法，都不能让师姐离开他。
    他不会追究时萱把剑骨留给裴济川的事，这事发生在他入宗之前，若是可以他也和时萱的骨融为一体，
    他更不会追究时萱对月怜有多好，反正他们终将为敌，他的目的也很简单，阻止时萱在为了被月怜杀死，或者伪造出时萱的死亡，欺骗天道，这样他就有机会和时萱长相厮守了。
    反正，最后如果这些人妄想阻止他和时萱，那就都杀了就这么简单粗暴。
    他曾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可现在不同，就算裴济川有剑骨协助顿悟剑意，他都能轻易解决掉裴济川，如果他真的想杀死裴济川那也是轻而易举。
    月怜有天命保护又如何，时萱又不会喜欢一个女子，只要没有威胁到时萱的性命，只要没有挑拨他在时萱心中的地位，那就留着，不然就照样杀。
    而且，前面那几个问题其实都不算大，真正大的问题是，时萱说过，遗忘是诅咒，她也同样中了诅咒。
    在时萱死后，所有人都会遗忘时萱，不被地脉记录，不被史书例外，不再言语相传，她所做的事乃至她这个人，终将被遗忘。
    这就延伸出一个问题，时萱是理论死亡会被人遗忘，还是真正死亡后才会被人遗忘？
    如果是理论死亡，就可以达成条件，如果所有人都认为时萱死了，所有人就会开始遗忘时萱，那么——上一个轮回的时萱，真的死了吗？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他们看着，看着时萱化为无数灵力的光团，融入洛奕辰的神识，化为洛奕辰灵力的一部分，无动于衷。
    一想到这，沈云川就无比烦躁，他就是因为发现自己无法逆转地开始遗忘时萱，他害怕这种状态，他想要挣脱命运因果轮回的枷锁，才要遁入轮回，想要逆转一切的。
    他现在根本无暇顾及上一个轮回的时萱死没死，所有人都负了她，所有人都活该得到命运的回馈。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回来了，他还能扭转这一切，时萱不会死，时萱不能死，这才是他的目的。
    跟在时萱身边，哪怕只是一个狗皮膏药，只有这样，他才能证明时萱活着。
    “夺舍？我可没那么容易被夺舍，除非我想，他们轻易杀不死我。”
    时萱傲慢的语气落下，却引动了沈云川的记忆，发生了重叠——
    “除非我想，你们轻易杀不死我。”
    上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在西域，鎏金沙域，巨神峰上，无数仙盟高官，各大宗派的掌门人聚首，为目睹时萱与洛奕辰的一战，为了杀死时萱。
    后面是什么，他无比清楚——洛奕辰的剑杀死了他的白月光。
    沈云川突然感到极端的惶恐，这是时萱死亡才能引发的波动级别，他下意识地想要再度靠近时萱，眼角泛红，声音哽咽，“师姐，别说这话。”
    谁知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
    仙盟总部的考官看到这一幕，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时萱一本正经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怀疑这个考生想要袭击考官，所以我先一步把他打晕了。”
    那一副如果我不出手我可能就要被袭击了的表情下，总考官无奈，只能叫人把沈云川抬走。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沈云川是青云宗的弟子，还是交给我吧。”
    裴济川是来要人的，时萱没有多想，将沈云川送了过去。
    裴济川的手有意无意地擦过时萱的手指，并接住了沈云川，整个过程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红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