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惊讶的发现面前拖住祂许久的人居然满头白发，就连握着大刀的手都有些颤抖。
    “怎么就不能是老头？”
    老将军将大刀插进地里，用力撑起自己早已驼下的脊背，满眼警惕地望着噩梦。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噩梦瞬间就调整了面部表情，说实话刚刚看到对方居然年龄如此大，还能在自己手下撑到现在有些不可思议。
    先不说在不适合觉醒的年龄强行拥有力量会产生什么后果，就说他这身体还能抗住伪地境的能量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任何物种达到高位阶都需要经历从力境开始一步步进阶，这才能让原本没有能量流淌过的身体能逐渐适应，并不断尝试属于自我的能量。
    而像这种短时间内拥有高位阶实力的人，极大可能会在第一次释放能量的时候自爆，就算扛住了也会每时每刻被痛苦折磨，就连寿命也会大幅缩减。
    “只是好奇你这腐朽的身体是怎么抗住这股力量的，明明裂纹都爬到脸上了，你居然还没自爆”
    噩梦指了指老将军的脸，他此刻就像一只破损的瓷娃娃一样，好像再碰到什么就会碎掉。
    老将军没有在意祂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叹了口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此刻已经濒临极限，可为了能再为避难所拖延一些时间他别无选择。
    “可惜，没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地球恢复秩序的那一天”
    老将军捡起刚刚掉落在地的面罩，用它遮住自己已经开始掉落碎片的面庞后拔出长刀，深吸一口气后朝着噩梦就冲了过去。
    仅仅是一瞬间老将军就冲到了噩梦面前，大刀高高举起就往下劈去，丝毫不顾这个姿势会有多大的破绽露出来。
    他在赌，赌噩梦会抓住这个破绽攻击他的右侧肋下，这样他就有机会用左手将长刀捅进噩梦的心脏里。
    只是有些可惜，在他冲过来的时候噩梦就开始向后退去，这让老将军扑了个空，祂像是明白他的想法一样，在随后几次攻击里接连躲开，根本没打算与他正面接触。
    几次攻击下来，老将军明白噩梦是不想在自己彻底崩坏前与自己接触，应该是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这样还能给避难所拖多久时间呢？
    他咬着牙，死死握着手里的长刀，身体崩坏产生的痛苦已经开始让他的意识模糊了，就面前的噩梦在他眼里都多了一个。
    见老将军身体都有些摇晃，噩梦挑了挑眉，抬手就在他的脚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只要他不能在这积蓄能量的一两秒内跑出去，就会被这道攻击加速身体的崩坏。
    还好，在光柱即将冲天而起的时候，老将军踉跄地摔在了范围之外。
    “老家伙，你这又有什么意义，为了拖住我几分钟就赌上自己的命，就凭你这副都快进棺材的身体，你就不怕自己刚握住魂武就自爆？”
    “哪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一个将行就木的人不舍得这个自己守了一辈子的地方在自己面前毁掉而已，至于我自己，反正都是死，不如赌上一切让年轻人前进的路好走些”
    蒋老颤颤巍巍地撑着长刀想要站起来，可身体的苦痛已经超过了他能忍受的范围，竭力不喊出声已经是极限了。
    他大口喘着气，想要再次握紧武器上去攻击噩梦，哪怕是在祂的身上留下有些伤也好。
    长刀落向噩梦的头，但这次的速度比起几分钟前已经慢了太多太多，祂甚至只是歪了下身体就躲开了。
    再次挥来的时候噩梦抬手推了一下大刀，蒋老就摔到了地上，看着再也站不起来的老人，噩梦也难得耐下心说了句。
    “如果你能一直保持一开始的速度的话，倒是还有可能能伤到我”
    “老了....老了啊，再年轻五岁就好了，应该就能再撑几分钟了.....”
    一句话夹杂着数次喘气，老人像是不甘心一样，伸手就想再抓住面前的长刀，想要再站起来拖些时间。
    可奇迹没有降临在他身上，痛苦和虚弱扯住他伸出的手，模糊的意识让他连收回魂武再具象化而出都做不到。
    指尖距离魂武就只有一厘米，可就是这短短的一厘米，就像是他这辈子的遗憾一样，无法跨过。
    噩梦看着地上老将军已经开始碎裂的身体，难得地没有开口再说什么，也没有继续做什么。
    因为他此刻内心的痛苦，遗憾，绝望都已经溢了出来，这些负面能量就像是养分一样滋养着噩梦，让祂陶醉在其中。
    仅仅过去了一分钟，蒋老身上就掉落了大量的碎片，一双手，一双腿都遍布着空洞，就连他的眼睛也少了一颗。
    可他就像是没知觉到一样，还在试图伸手抓住武器，他的眼前就只剩下了一丝光亮，只是看一眼就再也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漆黑的四周将他紧紧包裹，下一秒，一个画面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您确定要这么做吗？我也不能保证能这么做之后能不能活下去，更不能保证您还有多久时间能活动，这样，您还想继续吗？”
    画面里圆圈拿着一颗光芒四溢的东西站在他的面前。
    啊，是了，这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吗？原来，我快死了啊......
    “继续，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能，那群孩子还没回来，需要有人能拦住那群怪物”
    “可这个东西还没实验过，效果比起那群人做的那个差了很多，您就算活下来了时间也不会很长，甚至可能在用出力量的一瞬间就自爆掉”
    “我知道，别说了，能拖延一点时间是一点，毕竟我们这群老家伙这把年纪了还能上战场，下去了也能昂首挺胸地面对祖先”
    画面里袁清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没等他说什么，自己就一把躲过了他手里的东西，仰头咕咚一声就吞了下去。
    随后拿起桌子上装着其他几颗的瓶子就走了出去，袁清鹏终究是没拦住他，只能叹了口气继续忙着什么。
    “老伙计们！”
    跟随着画面，老将军走到了避难所的大门口，他看着四个站在一起的老熟人笑了笑，抬手就把刚刚拿到的东西递了出去，还解释了一下服用后的效果。
    “别说了老蒋，就算吃了这东西只能活几分钟也值了，能拖一会是一会，我们这把老骨头能用的话就不用那些年轻人了，他们时间还多”
    “对啊老蒋，你这可就是见外了啊，我们多少年的交情，还需要你告诉我这玩意吃了会死，我们能不知道吃了会死啊”
    “.......”
    几个老人都穿着一身整齐的军服，只是都有些久了，好几处都洗成了白色。
    可就在蒋老想再看看这群老伙计的时候，走马灯也走到了头，他的过往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了民众和这几个老伙计。
    “能最后再看看他们也不错，虽然很遗憾没拖延多少时间，也没帮上什么忙，剩下的就只能拜托你们啦，老伙计们....给这群年轻人再铺铺路，让他们，走的踏实些...”
    “好想再看看蓝天啊.....”
    他叹着气闭上了眼睛，只是在意识彻底消失前听见了几声熟悉的叫喊。
    “老蒋！！！”
    几道身影急忙脱离战场赶了过来，朝着站在蒋老面前的噩梦就砍了过去，噩梦也没有反抗，顺着攻击就离开了这里。
    几人颤抖着手扶起蒋老，可他早已停止了呼吸，但他的嘴角的弯起来的，好像是陷入了一场永不苏醒的美梦一样。
    只是他的左手始终紧握着，好像临终前还死死抓着什么一样。
    “你呀，非要自己试试效果才肯让我们吃，这下好了吧，我们几个里你才是战功最少的那个，你看我下去不说你个三天三夜的....”
    扶住蒋老的老人轻轻将他放下，抬头就朝着刚刚和自己战斗的天使冲了过去，其他几个老人也只是开玩笑地说了两句后，继续朝着自己的目标冲了过去。
    但谁都没说，谁也没有在意，他们的身上早就和蒋老一样布满裂痕，甚至在离去的时候还不断脱落着碎片。
    蒋老的离去像是一个信号，这里所有人都开始不顾一切地发起攻击，丝毫不管天使的攻击下一刻会不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在这群怪物身上砍出一道伤。
    但战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不顾一切的攻击让战士们在短时间内就损失惨重，鲜血与断肢布满着整个战场。
    前线的战士死光了，就让退到二线的补上，再是教官，再是后勤，最后哪怕是一个操作人员都举着地上不知什么东西就冲了上去。
    战斗结束的很快，没过多久战场上就只剩下了天使还站着，但他们怎么可能会让天使没有受到一点损失。
    他们凭借着没到地境的战力，硬生生毁掉了五只八翼天使的核心，就连剩下的十五只还站着的八翼天使，身上多多少少都多了点窟窿。
    “该死的，这群人类怎么这么难缠”
    噩梦吐了口口水，抬脚就将刚刚一直抱着自己啃的人类脑子踩的粉碎，完了还碾了几下。
    舒服了一些后噩梦抬头看了眼顺着破碎大门涌进来的红雾，笑着看向居住区的方向道：
    “纪寻安，你说这群人都死了你心里会不会很舒服？哈哈哈哈哈哈”
    .......
    等林渡众人赶到居住区后，见到面前的场景都愣了一下。
    到处都是房子的碎片，上面还沾满了鲜血，隐约间还能看到碎片里夹杂着些残肢。
    所有人面色都很沉重，他们的家人朋友都住在这，可这现在这个样子，远远看过来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他们的家人很可能已经......
    可他们现在不能去找家人，天使还不确定离开了这里没有，万一他们分散开来，那最后的结果就只会是团灭，整个浙省避难所再难留下一个人。
    没有人开口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在领域里跟着林渡缓缓向前，希冀能在找天使的途中救下一些人。
    可他们走了很久，走过了很多地方也不见有求救声响起，四周一片死寂，像是没有一个人在一样。
    “天使，到底在哪里.....”
    林渡死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问道，他瞪大着眼睛不敢往下看，因为那里是他在这里的家，他的父母住在这，可那间房子现在就只剩下了几块碎片。
    他也不敢确认父母是不是被埋在里面了，他也不能下去，只要自己心境稳不住领域就会散掉，到时天使来突袭的话队伍里没到地境的就危险了。
    可继续向前飞了很久，仍然没发现天使的踪迹，而且这里的房屋碎片只有零星几处血迹。
    但被悲伤包围的众人根本没有往日的观察力，只是粗略地找了一圈，没发现天使踪迹后就缓缓落了下来。
    散掉领域后林渡还等了好一会，可始终没有天使来偷袭，这才松了口气说道：
    “大家.....回家一趟吧，两个小时后在居民区的入口集合”
    “回家.....现在还有家吗.....”
    骆广鸿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这里，其他人也都是低垂着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可失去了家人的家，还能算是家吗？
    .......
    “终于好多了，终焉，快指方向，我们回去”
    纪寻安活动了一下还有些酸痛的四肢说道。
    【你确定？你刚刚才恢复一点就跟八翼天使打，现在还能站在都亏你底子厚，现在回去万一遇到噩梦了你肯定得交代在那】
    “我知道，但我必须回去，来这里的就有四只八翼天使，要不是我在这里早破了，而且按噩梦分配天使的情况来看，浙省的数量绝不会少于六只”
    “六只！他们就算进阶的快，这会能不能有六个地境都是另一码事，更别说程岚琪还是个治疗单位，浙省不可能守的住的，我必须回去！”
    说着就翻身下了床，没等终焉再说什么就整理好衣物离开了这里，临走前还写了个感谢的话贴在医生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