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收拾一下东西吗？”狄野软磨硬泡好几天终于把年懿说动请到家里来。
    “我为什么要收拾东西？”年懿闻言愣了半晌，难道他也要跟祁息眠一样给他出两套卷子？
    那还是算了，有这时间自己打打游戏不好吗？
    狄野望着他：“来我家住啊。”
    “放屁，老子自己有家不回来你家住，我脑子进水？”
    “我家跟你家离那么远，来回多不方便，再说了一天辅导我六个钟头，你不累？”
    “谁他妈跟你说了我要辅导你六个小时，滚一边去。”年懿在他房间里坐下，翘着二郎腿指使他：“去给我倒杯水。”
    “给你。”
    “这么热的天给我热水你是想死吗？”
    狄野只好又给他拿了瓶冰水。
    “啧，全是水，你叫我往哪放？”年懿没伸手接那瓶水，瓶壁起着水珠，顺着瓶身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狄野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大爹找茬呢。
    他把水一放，气冲冲地出了门，再进来时手里多了杯蜂蜜柠檬水，里边放了点冰块：“喝这个？”
    “算你识相。”年满意了，接过杯子喝了口，酸甜适中，柠檬味很浓，就算这样也要挑点刺：“太甜了。”
    真他妈难伺候。
    狄野心里大骂他一通，没敢说出来，抬头一看表，快八点半，祁息眠该上来了。
    “我还没见过你这位老师，试卷出的挺好……”年懿放下了柠檬水，话音刚落，门口就准时出现了一个人。
    祁息眠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淡淡点头示意：“你好，多谢你的夸奖。”
    “你好。”年懿一挑眉，总觉得在哪见过他。
    周欢早前就跟祁息眠打好了招呼，现在没有一点意外，跟他互相示意了一阵便翻出了今天要讲的内容。
    狄野老实地坐到桌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又碍于祁息眠才是他真正的辅导老师，总不好接二连三地下他面子，只好忍着。
    “你不过来么？一起的话，互相找找漏洞更助于他提高成绩，这样速度也快一些。”狄野没开口，祁息眠倒是开口了。
    年懿一笑，弹了下柠檬水杯壁站起身来懒洋洋地凑到桌前：“行啊，我新当老师，也想跟你取取经。”
    二带一的后果就是，狄野严重掉发。
    狄野是个被剥削的，不敢跟两个顶头上司顶嘴，结果两个顶头上司自己吵起来了。
    “你这个方式根本就不适合他，现在他要从最基本的开始，你这个方法确实很快但是他不能理解。”祁息眠盯着年懿数学大题解答过程，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年懿轻“啧”一声，有点不爽，头一回被这样否定还真有点落面子：“这怎么就不能理解了，哪有人蠢到这个地步的。”
    “你难道以为谁都跟你是同一起跑线？”
    “我什么起跑线，不就用了个没学过的公式吗？记不就完了。再说数学不图巧什么学科图巧？”
    “你们……你们别吵了，别吵了……”狄野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根本容不下他这个无助又弱小的崽崽。
    “闭嘴！写你的题去！”异口同声。
    男人之间该死的攀比心，今天非分出个胜负不可，狄野没有话语权，自然就变成了炮灰。
    狄野被吼懵了，拦也拦不住，拦着祁息眠要被误会，拦着年懿又被骂吃里扒外，干脆耳机一戴蒙头刷题。
    等两人吵完了，试卷也写得差不多了，狄野无聊地在草稿纸上画小人，他伸手把写完的试卷往两头喷火的爆爆龙之间一甩：“写完了！你们别吵了。”
    “刺啦”一声，试卷一分为二。
    年懿手里转着支红笔，龙飞凤舞给他批了半张卷子，祁息眠自然不甘示弱也飞快地改完了另外半张卷子。
    中间的题目被撕开了，只好合在一起批改。
    年懿手拿红笔在上半张改出分数，祁息眠利索地改完下半张，两人谁也不服谁，一只水笔一只钢笔同时砸在狄野面前的桌上，把小伙子吓得虎躯一震。
    “算分。”年懿跟祁息眠掰扯了大半天也没比出个高低，口干舌燥地丢了笔躺在椅子上喝柠檬水。
    狄野被他俩吓得不轻，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妈了个巴子的，就是贱，找了俩活爹回来折寿自己。
    他颤颤巍巍地拿起笔刷刷刷地统好分，在试卷首页写下139的高分。
    这种情况下就不敢摸鱼，要是跟上把那张45分的试卷一样敷衍，这两活爹当场就能活撕了他。
    顶着高压力，考得好成绩。
    说的就是他了。
    “139？就这？英雄啊，这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吗？怎么没得满分啊？”年懿拿过那支离破碎的试卷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随手丢开。
    狄野忙不迭地扑上去接住，心累。
    以前是自己混账，年懿对他照打不误，现在是年懿这个老baby开始混账，真他妈招架不住。
    “139还不够高，按照你的意思就是我教的不好？你没有教他吗？”祁息眠从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他的专业程度，今儿个算是碰见对手了。
    “我教他，你仔细看看错的是谁负责多的知识点。”年懿站起身，看样子还能再跟祁息眠大战三百回合。
    祁息眠自然是愿意奉陪的，扯过椅子跟他两人马不停蹄地开始对狄野进行身心上的双重摧残。
    狄野叫苦不迭，真想找个楼跳一跳，从未有一刻觉得人生没有盼头，果真学海无涯。
    三个人互相折磨，狄野单方面受气，终于挨到八月底开学。
    语数英三科加上物化生三门，算是从头到脚给他捋了一遍，至少起跑线上这一点跟其他高三备考生没什么区别了。
    狄野眼里是被知识摧残的清澈，脑子里除了试卷就是单词，根本没空想其他的。
    祁息眠今天给他上完最后一天就走人了，八点半准时出现在了狄野房间。
    狄野也早早起了床，六点多醒了下楼偷摸地泡了碗泡面填了肚子，又狗狗祟祟地溜上来背了一早上英语单词跟语文诗词。
    “怎么你另一位老师还没到？”祁息眠扶了下眼镜，把整理好的关于语文作文的要点放在了他的桌上。
    语文作文连着讲了两天，今天是第三天，集中讲解就差不多了。
    毕竟还有一年，练手的机会很多，狄野不愁作文进步不了。
    “不知道，他还没回我。”狄野早就给年懿打了几个电话，还发了一大串消息，无一例外都没回复。
    平常这个时候年懿早该到场了，今天最后一天怎么说都不会缺席。
    “算了，不要浪费时间，仔细听。”祁息眠察觉出了一点异样，不过没多说，年懿不来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一个外人管这些没用。
    他的指尖点在几个作文大概模板上，分段跟狄野详细地讲解，写什么作文题材都有一个固定的模板，这些讲清楚了，作文的基本结构也就清晰多了。
    只要文笔磨练好，一字字一句句地把内容填上去，这篇作文得分就不会低。
    狄野听得心不在焉，他左右看了一阵，很少有不想听的情况，今天算是特例。
    祁息眠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他没什么心思，不过他只想把最后一天的课上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仔细听，不要胡思乱想。”
    “……我，我有点不放心。”狄野的笔尖停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墨点。
    “担心也没用，或许是有事，你在浪费你自己的时间。”祁息眠没什么情绪，把资料往他身前推了推：“如果你要写叙述文，这类文对文笔的要求……”
    一上午过去了，狄野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好好听他讲，但心思不知道早就飞哪去了。
    上午的课结束，年懿依旧没有出现，祁息眠收拾好了桌面顺手拉了一把还呆坐在桌前的狄野：“下去吃饭，午休一会，继续。”
    “……知道了，我坐一会再下去。”狄野把手缩回，拿过手机摇了摇头。
    祁息眠没什么可说的，下去了。
    门关上了，狄野又打了个电话给年懿，这次终于被接起。
    “做什么？”
    “你今天为什么不来给我上课？”
    年懿架着腿正在医院里吊水，闻言轻晃了一下输液的那只手：“没空，今天有事。”
    他昨晚上回家洗了个头没吹，倒头就睡，空调直接开到16度，结果大半夜差点给自己烧化了，爬起来喝了点水又倒回去接着睡。
    今早给姜钦吓坏了，叫了老半天没人应声，刚打算走就听到他房里重物落地的声音。
    烧一晚上脑子没烧坏，也算是他福大命大，老头老太太给他连拖带拽地送到医院，今天两人排满了课，一时之间又抽不开身。
    这混账蔫巴巴开口：“别别别，多大个人了还要你们守着，你们今天没课？”
    “这么大个人了难受不会喊一声！要不是你妈恰巧听见了……你啊！”年赐逢急得一点想法没有了，平常发烧也就算了，他直接把这只小兔崽子丢下走人，潇潇洒洒。
    偏生年懿心脏这个毛病，发了烧就不得了，心都提到嗓子眼，这没良心的是一点不注意。
    “没事，我自己难受不难受还不清楚 你们上课去啊。”年懿嗓子如同被馒头塞了似的，吞咽都困难，说话声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姜钦还是不放心，想留下来，结果被年懿一把带着老头一块推出去。
    一通检查下来，好在没什么问题，护士给他挂了水轻手轻脚地出去了，留年懿好好休息。
    护士前脚刚走，陆泽的电话后脚就过来了：“发烧了？在哪，我过去。”
    “……不是，不就发个烧，至于吗？不知道还以为我废了。”年懿真是有点力不从心，本来就说不出话来，送走了唠唠叨叨的老头老太太不够，结果还来个喋喋不休的。
    “不就发个烧？”陆泽被他的轻描淡写惊了一下，紧接着差点没当着公司一众下属的面喷脏：“你他……这能是小事？不要不知轻重，我马上过来。”
    陆泽把他教训了一顿，拿上车钥匙直接从公司开车走了，给被吓呆的员工留下一个急匆匆的背影。
    再回过神，车屁股都看不到了。
    年懿拿他没办法，只好发了地址过去，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床的铁架子。
    过了没两分钟，外边来人了。
    年懿正疑惑着，陆泽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一抬眼，当场哑了声。
    关，关枫裕？！
    “我刚刚才接到电话，怎么不跟我说。”关枫裕放下外套，拉开椅子坐下。
    “……没什么事。”年懿尴尬地一笑，嗓子没气似的：“嫂子怎么来了，你医院离的那么远。”
    关枫裕摇摇头，给他递了一杯热水：“别说话了，润润喉。我过来看看我小师弟，正好接到陆泽电话。”
    真特么见鬼。
    怎么一个个消息那么灵通。
    “你心脏问题自己要注意，有可能诱发恶性心律失常，急性左心衰等，这种情况很危险，再加上你现在的情况不好用药，所以一定要注意。心口闷吗？”关枫裕开了窗给他透气。
    “……”年懿点点头，嘴里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我找人给你再检查一下。”关枫裕还是有点不放心，起身要出去，被年懿一下拉住。
    他喝了点热水舒服了点：“那什么……算了算了，别忙了嫂子，检查过了说没事。”
    这算个什么事，一个小感冒惹得一个个不得安宁。
    关枫裕被他拉着，左右走不了，见他执拗也没有再下一步动作。
    两人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关枫裕依着他坐下。
    陆泽这时也匆匆进来了，着急的模样跟被狗撵了似的，关枫裕一抬眼：“轻点。”
    “哦。”陆泽把额上的一缕头发撩开，放下东西就瞪着年懿，一通数落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塞了回去。
    “怎么好端端的发烧了？”
    “不知道。”年懿见他张嘴就知道要开始念经，以前预判：“看过了……没事，真的。”
    “没事？你这叫没事？”陆泽气得拿手指他：“自己什么情况心里真不管是吧？”
    “哥，真没事。”年懿一抬下巴：“你找那小护士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