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高兴了？”
医院病床前，大大咧咧坐着能凑几桌麻将的人，年懿真是烦不胜烦，眼睛瞟过这帮打扰病人休息的混账，一言不发。
“……喏，拿回去吧，看你那要吃人的样。”赢曜把他手机丢回去，扯开椅子坐了下来，“要不是哥模仿得惟妙惟肖，你那小朋友别追医院里来了。”
“啧。”年懿懒洋洋地抬手打掉伸过来抓苹果的狗爪子，“滚出去，烦死了。”
“唉，你别不讲理啊，咱这一帮子人这不是来看你呢吗？”赢曜抱住了颜玉卿，手边上还抓着把年懿差点气撅过去的小女孩。
“看我？”年懿手指一偏，指上床头那只差点空掉的果篮子，“你他妈过来蹭吃蹭喝的差不多。”
“得了吧你，身上插这么多管子，你又吃不了，用不用我扶你起来坐一会？”
“滚开，累，起不来。”年懿别他一眼，躺着发呆。
他今早上才醒过来，期间被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老头老太太被他吓得两眼一黑，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体验到六神无主，捏着病危通知书只能默默垂泪，什么也做不到。
陆泽知道了这事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紧接着便是赢曜跟颜玉卿这一对小情侣，ros里的几人也赶了过来，阿布训练赛也推了过来，谢敏敏这家伙大着肚子也要过来瞅一眼看他死没死透。
一间病房里可谓是鸡飞狗跳，都能凑几桌麻将出来了。
“哎，别的不说，有件事你应该要知道，那什么……你能撑住吗？会不会待会又撅过去啊？”
赢曜嘴欠，说话不中听，不过年懿知道他什么尿性，没怎么在意，撑着扶栏动了动：“说呗。”
“她妈，就宋琦，前几天夜里抱着他的弟弟出了车祸，现在就剩这小姑娘一个了。”赢曜没隐瞒，轻描淡写似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年懿两眼一黑，觉得还是撅过去算了。
“诶，你别死啊，这小姑娘还叫你爹呢，死了谁养她。”赢曜故意激他，把小女孩往他跟前一推：“瞧瞧。”
“艹……你妈的能别这么恶心吗？”年懿简直无力反驳，手停顿在半空中一直没下来，眼前的小女孩捏着衣角，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掉个不停。
年懿一看到她这副模样就心里愁，猛地闭上了眼睛不想有什么眼神交流。
“对，对不起……”小女孩见他不肯理自己，攀着床沿踮起脚尖去看他：“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对不起……”
声音很小，若不是其他人都安静着，年懿都不一定能听见，他闭眼装了一会死，最后还是妥协了，生硬地开口：“别哭了……赢曜，还不给擦擦，眼泪都掉我手上了。”
“我不，你父女俩再唠唠呗。”赢曜“哈哈”笑了起来，被颜玉卿警告地瞪了一眼才收敛，把小女孩抱起来放到椅子上。
“好了好了不哭了，哥哥心脏不好，你哭他会很难受的。”赢曜熟练地扯过纸巾给她擦掉眼泪，耐心哄着。
小女孩闻言，终于别过头去了，尽力自己止住眼泪，生怕年懿又因为她晕过去。
颜玉卿淡淡地叹了口气，往床边坐了一些，面上歉意万分：“真是很抱歉……这是我姨妈的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宋琦是你姨妈？”年懿被他绕晕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嗯，我几乎没见过她，我母亲跟她很早就断绝了关系，只是前几天她去世，尸体无人认领这才……”他垂下了眸子，“这孩子……还没上户口，连名字也没有，我也是问了她自己才知道的。”
“……”年懿想不到有一天能给他遇上这么个狗血事，cpu都干烧了，难道没有人体谅一下他现在是个病号吗？也不怕一口气没上来人没了。
一时间他沉默了。
所以现在这孩子归属权是谁的呢？
看着也怪可怜的。
“过来。”年懿定了定神，撑着身子坐起来，有件事他一直堵在心里过不去，他还是想知道，“是谁教你喊我爸爸的，是宋琦吗？”
小女孩被他的问题问住了，有些迷茫地看向年懿，似乎有几分为难，过了好一会才道：“是……阿姨。”
“哪个阿姨？”
“是……给我做面吃的阿姨。”
顿时年懿如同五雷轰顶，这下真是要撅过去了，喉间一梗，张着嘴许久没说出话来。
是姜钦。
老太太为什么要教这小豆丁这种话？
叫他爸爸，这总不能是想孙女想疯了吧！年懿心里五味杂陈，都不敢相信这能是姜钦做出来的事，这是要做什么？要他接盘吗？！
年懿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还是又确认了一遍：“没骗我？”
“没有，没有！是阿姨说，以后叫你爸爸的，因为妈妈不要我了，说给我一个爸爸……”小女孩瘪着嘴，鼻子一抽一抽，漂亮的大眼睛又渐渐蓄满了眼泪，在眼泪掉落之前又被她及时擦去了，着急解释着，还生怕他不信把自己当做坏孩子，扬着手想再说大声一些，只是又记起赢曜的嘱咐，声音又小了下去：“我真的没骗你……”
“别说了，出去。”年懿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发了点脾气，心里乱得像一团乱麻，突然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他很不明白。
赢曜看他难受，起身把小女孩抱起来出了病房，免得这俩人凑一块真整个好歹出来，那事可就真大了。
“你，有对象了？”颜玉卿趁机别开话题，免得这人一个人想太多，“小朋友？”
“……不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怎么都这么八卦。”年懿万分无语。
“好奇。”
“这有什么好奇的，他……就一小崽子。”年懿说到这眼里才有了点温度，“黏人得紧。”
“以前还以为你直，哪想到……”
“喜欢不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你跟赢曜不也是。”
“是啊是啊。”
颜玉卿附和着，心里却盘算着什么时候见见那位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