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很突然。
    方辰此时站在一处普通的院子门前，竟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当初在青龙县也算是风光无限的柳家。
    现在竟然沦落到只能租房子住。
    青龙县的老城还有不少老破小的院子，一楼带院，看起来还不错，可跟之前一直住在别墅里的生活相比，质量下降何止一星半点。
    那简直就是武者被打成骨折。
    对。
    就像秦猛那样。
    下场不可谓不凄惨。
    “进去吧！”
    柳杉已经将白大褂脱掉，穿着她那身红裙，头发依旧用红头绳扎着，推开大门走进去。
    方辰跟在后面，手里还提着两件东西。
    他虽然是修行者，现在只是以柳杉同事的身份过来，多少带点礼。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
    尽管现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人敢怪方辰。
    可他就是这样的人。
    就算修行者，也是一个正常人。
    对朋友仁慈，送坏人下地狱。
    这并不冲突。
    院子并不大，栽着葡萄架。
    下面有个躺椅，一个人躺在上面，怀里躺着一只花猫，看到来人，非常警惕的抬头看向过来。
    发现是柳杉轻轻喵一声，继续埋首，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中年脸上盖着蒲扇，一双大手将它拿起，露出一张略显干枯的脸，但他最多五十岁，却饱经风霜，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
    “小杉回来了？”
    中年没有抬头，就知道是柳杉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晚上在家吃饭吗？我去给你煮饭。”
    昨天柳杉大半夜才回来。
    今天难得回家，他想展示一下厨艺。
    “别别别。”
    柳杉赶紧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要不还是我来做吧！”
    她抿着嘴巴，走到躺椅跟前，慢慢蹲下身子，拿起他手里的蒲扇，轻轻摇晃起来，柔声道：“方医生来了！”
    刷！
    似乎听过方辰的名字。
    中年刷地坐起来，怀里的花猫被惊跑，直接跳到远处，发出喵的一声。
    怎么个意思？
    还能不能好好睡个觉。
    猫咪似乎很不满，扭着屁股离开，找个高处有太阳余光的地方，继续蜷缩起来。
    躺椅上人的正是柳杉的父亲。
    柳康。
    药厂也正是他的名字。
    少年的心性，中年人的身体，老头儿的面相。
    他站起身看向方辰，赶紧凑到他跟前，指着躺椅道：“来来来，方医生快请坐，你说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先将两箱礼品接住放好，柳康让方辰坐下，他却直接站着没动，摆手道：“叔叔你坐。”
    他看一眼柳杉，后者起身拍拍手道：“我去做饭，你要不陪我爸喝两杯？”
    嗯！
    方辰一个修行者。
    还要喝酒。
    他没有拒绝，以前他爷爷没死的时候，方辰还很小，但也喝过酒。
    都是他爷爷用筷子蘸点酒，偷偷喂给他。
    外出找父母那两年，方辰也喝过不少的酒，借此麻痹自己。
    如今踏入修行，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近人间烟火。
    “柳叔！”
    方辰站着没动，柳康则赶紧去搬两个小板凳，方辰这才坐下，二人对视两眼，柳康直言道：“你是不是在追我们家小杉？”
    啊？
    方辰微微发怔。
    这都哪跟哪？
    我还用得着追吗？
    如果我的可以小点，你闺女求着我上。
    但他自然不能这样讲，而是摇头道：“我俩是同事，现在我的诊室需要人手，准备把苏木和柳杉都调过来，你也知道，她们药房的活没什么意义，无非就是抓抓药……”
    “不！”
    提起药这个字。
    柳康的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他忽然抓住方辰的手，严肃道：“药很重要。”
    “医术再高，也要用药，用药不到位，什么病也看不好。”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松开方辰，自嘲的笑笑道：“或许我说这个话有点不合适，毕竟柳康药企在倒闭之前，所有人都在传，我们在制假药。”
    柳康药企的关闭，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缓过来，只是用别的事情来麻痹自己。
    “现在的中药，全是假的，所有好的中药，都已经被资本控制运到国外。”
    柳康以前做的就是中成药。
    也就是制成颗粒。
    也正因如此，效益一直不好，直到资金链断裂，引入资格，从而被极乐宫控制，并踢出局，再到破产倒闭。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怀疑中医？全是因为药。”
    柳康从柳杉口中听过方辰，也知道他是中医，并且最近也有人传方辰的名字，说他是一代神医。
    中医的希望。
    “药不好，中医就治不好病，治不好病中医就会没落，越是没落，西医就越强。”
    柳康分析完，“所以你的父亲，没事的时候都会自己去采药。”
    嘶！
    方辰猛地抬头，目光灼灼。
    “我认识你爸。”
    不等他发问，柳康就道：“那时他给我的药厂供过药，品质非常好，一点也不假。”
    “只是可惜，后来听说他去采药，然后就失踪了。”
    他没在这件事情上过多讲述，继续往下道：“小杉给我说过，她现在工作的那个药厂，西药越来越多，中成药马上就会被全部取代，到时你的医术再高也没用。”
    嗯！
    方辰点头，承认他说的这个事实。
    中医靠的是药。
    中医是人体的说明书，中药则是人体的修复液。
    二者相辅相成。
    缺一不可。
    “所以我要自己开药房，自己种中药。”
    方辰忽然觉得，自己能找到百草谷还真是幸运。
    毕竟中药这里头的水分太大，假药太多。
    同样的药材，生长在不同的地方，都相差甚大。
    药性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无论是草还是药，都讲究一个气，这跟区域、气候都有关。
    “你要开药房和种中药？”
    柳康一时有些懵圈，这个方辰好大的胆子，或者说好大的魄力，竟然敢这样想。
    不愧是年轻人。
    腰好肾好脑子好。
    “你……”
    他还想再问，方辰却不想兜弯子，直接问道：“听说极乐宫那边觊觎你手中的一个秘方？”
    嗯？
    柳康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他紧紧盯着方辰，慢慢往后撤身子，缓缓坐正，沉声道：“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