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凛州(二)
作者:渡非   关于我老公是女帝这件事最新章节     
    容胥推门出来,俞惜见状连忙避往一旁示礼。
    瞧见荀安出来,那前来拜访的少年也颇有眼力,立马便恭恭敬敬的俯首成礼,“小郎见过郎主。”
    荀安落眼,只见此郎生得一副清俊之貌,而显顺雅谦谦之态,手边拎着一只食盒,却看其服饰金冠显然不会是仆侍之辈。
    “你是侯府中人?”
    “是,小郎兄长是侯君夫郎,小郎亦常居侯府之中,尽照料兄长之责。今日侯君本欲设宴为陛下洗尘,陛下体恤边境贫瘠未许设宴,侯君却不敢怠慢,故令后厨制了几道精食叫小郎送来。”
    “有劳郎君深夜送往,眼下陛下正理事繁忙,稍后我会将这些精食奉与陛下。”
    得知自己终是见不到女帝,此郎多少也有些失落,却也未再坚持,只恭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俞惜端着那食盒向荀安请意。
    “待我问问陛下的意思。”
    荀安折回屋中,而花非若早也听见他们在外头的动静,心中也正揣摩着。
    “陛下,侯府的人送了些精食过来,可要拿进来?”
    人都已派自家小叔子送到跟前了,他虽然已经吃过,却也只能接受。
    “同远侯倒是有心了,拿进来吧。”
    多少给面吃了点侯府送来的东西后,花非若又与荀安随意闲聊了两句便将休息了,临睡前又吩咐了俞惜明日安排外出事宜,后便熄了屋里的灯。
    直到躺下身的那一刻,花非若整日里紧绷的那根弦才终于稍稍松缓了些许。
    却大约是因这人生地不熟的缘故,熄灯后良久花非若都未能入眠,便只能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出神。
    以前未身在其位时,总难理解君王何生猜忌,而今日他却终于亲身体会了一把。
    老实说,今日才看到车外武侯在前、列阵其后时,他着实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极大的威胁,便不禁想,就当时那情形,倘若那些兵刃皆朝向自己,在这荒无人烟之境,那自然只有死无全尸一途了……
    思绪飘的稍远了些,花非若深深沉下口气,让自己止住了这苗头。
    次日一晨,花非若照常时辰起了身,自行更衣洗漱罢,便唤了俞惜等在宫中近身侍奉的人进来梳妆。
    知晓女帝今日欲出城前往各处营中探看流民情况,同远侯一早便在行府门前候着了。
    花非若一出门,就看见同远侯正整装候于门前。
    “眼下州境不安,义军叛首未灭,陛下若将出城巡察,请容许臣随行护驾。”
    “有劳侯卿了。”
    “护陛下圣安,乃臣分内之职!”
    凡为武臣着,多半有着颗谨慎之心,尤其同远侯不但手握兵权,更守一州之境,若论实权,诸侯无人能出其右,也正因其位高权重,所以丞相才频频提醒他亲至凛州。
    女帝许了她同行后,同远侯便主动将护行主位让与随驾同来的余萧,自己则偏行于侧。
    荀安搀扶着女帝来至车前,花非若正将等车时,荀安突然以眼神向他示意了与侯府侍众站在一处的一个年轻郎君,低声提示道:“那位便是昨日前来求见的郎君。”
    花非若了然,打量了其一眼后便登入车中。
    马车行至城外,又见一片荒芜之景。
    为保女帝此行无恙,引道的同远侯特意选了大道,由此东行北进,不过半日便抵达了永宁镇。
    永宁镇的位置恰好落于西漠与行府所置昭安之间,故自西漠乱生以来,同远侯便将此镇置为屯兵之地,以作守备。
    皇驾方近了城郊,花非若便听见车外人声欢呼尤为鼎沸,掀起了小帘瞧出,果然避驾道旁的百姓皆朝着他车行的方向叩拜行礼。
    见民迎帝之情如此热烈,本行于仪队之前引路的同远侯也折回了驾前,在车外请言道:“边境之民久未逢圣恩,今番得幸迎陛下至此,其情激跃,愿临陛下圣颜。”
    同远侯请愿之声方落,花非若便由俞惜搀扶着下了车。
    见女帝亲出车外,道两旁原本激跃的百姓瞬间止了喧嚣,纷纷俯首叩礼。
    花非若站在车下,放眼扫望这长街跪礼的情形,问道:“莫非全城之民皆已迎至此处?”
    “陛下圣驾将临,百姓一早闻讯便都自发前来迎驾。”
    花非若莞尔颔首,“让百姓都起身吧,朕此来是为抚民赈灾,此后百姓再见朕不必行如此大礼。”
    “谢陛下!”
    依同远侯之所邀,下车后花非若便在同远侯的伴行之下步行入城。
    边陲小镇幅狭而道窄,横行纵穿皆不过百步便可到底。
    行此一路,道旁皆有百姓相随,虽已避道,却走到有些狭窄处时仍不免道阻而行缓。
    虽然就同远侯所言,百姓是因女帝驾临所以兴奋相迎,但走在途间时,花非若总觉着众人看他似是好奇更多,毕竟此处天高皇帝远,在这车马行缓、通讯不捷的年代,要不是他亲自来到这边陲小镇,居于此处的百姓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女帝究竟长什么样。
    一路走来,看着百姓跟着自己那激跃的样,花非若一度觉着自己就像是沿途展览的猴,却也不可丢了女帝端庄之态,每遇道边有人呼唤“女帝陛下”,花非若应而瞧去温然笑应。
    如此一路走到镇东头军府营围之处,同远侯又为花非若引道入大帐,方奉了座,她那也一路随行而来的小叔子便上前奉茶来了。
    “此茶乃是凛州特产银针露,我叔弟极善烹煮此茶,陛下品来如何?”
    “甘醇宜口,确乃佳品。”
    花非若应答罢,便将茶盏摆在手边,同远侯见女帝并没有过多留意自己前去奉茶的小叔子,便也识趣,就给了那少年一个眼色。
    “小郎告退。”
    奉茶的少年开口言退,花非若才温然对其颔首以应。
    “此镇之所貌,倒是比朕先前料想的要来得繁闹。”
    “这几月间西漠还算是太平,无袭扰之祸,小镇自然也便复了生机。”
    “凛州地旱薄产,往年未生战祸亦常亏赋,今年更因战祸而断产,陛下便是忧此凛冬将至,怕凛州百姓无余粮过冬,这才不远千里来此以察民情,侯君既有心为陛下分忧,便报喜而藏忧,凛州究竟实况如何,还请坦言告知。”
    锋锐文臣之属治粟内史开口便是直击穴眼,花非若听罢也不禁去打量了同远侯一眼,然这位武侯也算是镇定,受其直言所迫也未显半分慌乱慌乱,而让慢条斯理的向女帝行了个礼,才开口:“永安镇确非凛州忧重之地,然此镇东迎西漠而南守长容,乃为境中战守之重,故臣先邀陛下入而观之,而知边境既安,绝非刻意掩忧之意。”
    “朕知侯卿之意,此镇中民心归顺便是极好,不过凛州他处犹未尽安,朕也有意往而观之。”
    “陛下牵挂边境之民,亲身至境观之乃是恩慈,臣本不应阻之,只是眼下西北之境未安,叛首楚贞更屯兵涵水伺机而动,陛下实不宜入此兵险之地。”
    听其所言,花非若垂眸掩态思索,然事关女帝安危,一旁的治粟内史也不敢轻易出言,便默然打量着女帝。
    原本他来这凛州为的就是安抚百姓,给饱受兵祸之灾的难民喂颗定心丸,若依同远侯所言为避险而不亲眼去看那些流民,那他此来意义何在。
    思定了自己的打算后,花非若便不动声色的给了治粟内史一个眼色。
    “可陛下若不亲往,又如何能安流民之心?”
    同远侯看了治粟内史一眼,方恭礼欲言,花非若便开口了:“内史所言在理,朕既已亲至凛州,岂得独安东境,而不往观西境。”
    “西境之险,绝非臣危言耸听。”
    花非若却泊然笑了一笑,“那叛军之首尚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勇,朕岂可仅因畏险便置民于不问?”
    同远侯哑然。
    而一直缄默在侧的余萧则于此时奉礼请道:“臣愿护陛下入往抚民,皇属铁骑在侧,必可保陛下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