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来天，板凳突然出现在百花诊所。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板凳身体强壮多了，红扑扑的小脸，再也没有吃不饱饭的菜色了。
    叶军一见，高兴地把他举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才放下来：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怎么，不想流浪了？”
    板凳有点不好意思，扯了扯衣服领子，“流浪不流了，太饿了。小军哥哥，我跟着你吧，只要你收留我，我给你打杂，混口饭吃就行。”
    “打杂？你小小年纪就不上学了？”
    “上什么学！学那些东西对我没用。”
    “没知识很可怕噢。”
    “古代侠客，大字不识，不也活得好好的？什么三角函数，什么周期表，我都晕了，下辈子都不想再看一眼。”
    叶军劝不动他，只好说：“那你先跟我跑一段时间，等以后你想开了，想上学了，我送你去镇里初中插班。”
    “我不要读书。”板凳坚定地说，“我现在就跟小军哥哥混生活。”
    草！小小年纪就知道混生活，真是不饿不出大将军。
    大舅一听说是个孤儿，而且受了那么多的苦，也很同情，就主张留板凳在诊所里住。
    叶军便和大舅把一个空仓库收拾出来，去镇上市场买了几样家具，把板凳给安顿下来。
    板凳挺勤快，又不知道联机游戏为何物，平时跟着大舅，干点打扫卫生、进药、送药上门的杂活，倒也高高兴兴。
    叶军和樱花看着挺放心。
    过了两天，板凳突然悄悄把叶军拉到诊所后院里，神秘地说：
    “小军哥哥，我告诉你一件事。”
    “啥事？”叶军心中已经有了猜测，顿时闪过一丝不祥之感。
    “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呀！”
    “我肯定不说，你快告诉我。”
    板凳把嘴附在叶军耳朵边，用再小不过的声音道：
    “小妹妹把那几个女同学打了。”
    “打了？怎么样？没出事吗？”
    “出大事了！”
    “啊？”
    叶军吃了一惊，脑海中闪现出当时小妹妹在轮椅上说狠话时的表情，顿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为了说服小妹妹接受治疗而让板凳教她武术。
    现在，终于闹出事来了。
    “打，打成什么样？”叶军几乎上有点不敢问下去了。
    “被打的女生总共五个，被小妹妹打断腿四个，那个最有势力、不给小妹妹赔偿医药费的那个，被打死了，脑袋都用石头砸扁了……”
    叶军一听，忙捂住板凳嘴巴：“别说下去了别说下去了……小妹妹呢？她现在怎么样？”
    “她跑了。”
    “那……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是大姐姐打电话告诉我的。”
    “大姐姐？”叶军不禁心中一热，那个俊俏的小媳妇，身上每一个地方都软软的，让人喜欢不已。看书喇
    也不知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跟队长离婚了吗？
    小妹妹一出事，她的日子不好过了。
    “大姐姐嘱咐我，要是知道小妹妹的消息，赶紧劝她去警察局投案自首。”
    “大姐姐她呢？离婚没有？”
    “她跟那个工程队老板还在一起，老板正帮着她上下打点关系，也帮她寻找小妹妹呢。”
    叶军呆呆地想着。
    心中七上八下，感觉乱哄哄的。
    不知这事之中，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却总是感觉有些错误。
    “小军哥哥，”板凳眼里微微含泪，低声说，“我想去找小妹妹。”
    “不能去，都快过春节了，天这么冷，你到哪去找她？”
    “正因为天冷，我担心她冻死在外边，才要找到她。”
    “你知道她躲在哪里？”
    板凳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找个屁？满世界大海捞针，你下辈子也找不到她。”
    “不，小军哥哥，小妹妹跟我学武艺的时候，经常跟我谈起几个她喜欢的地方，都是金庸小说里的地方，她说，长大后，想跟我一起去这些地方，还要走遍天下，行侠仗义，杀尽天下坏人……”
    “啊？”叶军心中一跳，“要么，我和你一起去，见到小妹妹，说服她去自首。”
    板凳摇了摇头，“不，我答应过小妹妹，我俩说的话，永远不跟别人说。”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可是，我找到小妹妹后，我要征求她的意思，她想自首，我就陪她去警察局。她要是不想自首，我就陪她走天涯。”
    草！
    这妥妥的要脱离社会。
    怎么行！
    “板凳，哥哥嫂子对你好不？大舅对你好不？”
    “好。”
    “那你还要离开？”
    板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什么也不说。
    “你说话呀！”
    叶军真的急了，摇着他的肩膀。
    板凳还是闭着嘴，闭着眼睛。
    “你再不说，我不跟你好了！”
    叶军说着，松开他，假装往门里走。
    板凳急了，拉住叶军的衣角，哀求道：
    “小军哥哥，我跟你说，我跟你说不行吗？”
    “快说！”
    “……”板凳脸上更红了，声音嗫嚅，“我，我和小妹妹已经结拜为夫妻了……”
    “啊？就在你们练武时？”
    “嗯，”板凳用力点了点头，“我们烧香发誓，这辈子我是她老公，她是我老婆，永远在一起……”
    “你们……已经有那事了？”
    “……”
    “说呀。我不会笑话你的，凭什么会笑话你？”
    “嗯，嗯，”板凳点了点头，把头低下，转而说道，“我现在才明白过来，她那么着急地让我离开她家，原来是要去报仇，她是不想连累我……”
    叶军想了想，知道事已经至此，板凳已经留不住了。
    “好吧，我放你走，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找不到小妹妹，就马上回来，给我去上学念书！”
    “嗯。”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我想马上走，尽快找到她。”
    “……好吧，”叶军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跟我来。”
    两人回到诊所，叶军对大舅说，板凳要去看望生病的三姨。
    大舅虽然舍不得板凳，但也没有办法。
    叶军把板凳的微信钱包，关联上自己的一个不用的银行卡，在里边给充了两万块钱，“你省着点花，用完了跟我说，我再给你转钱。”
    “嗯。”
    然后又要在网上给他订火车票，板凳不让，叶军明白板凳是不想让他知道他的去向，便也不再勉强，开车送他去镇上长客站，送他上车走了。
    叶军回诊所后，托腮坐着，老半天没挪窝儿，心里又相信板凳，又担心他出事，还挂念着那个可爱的小妹妹，连带着想起了小媳妇和小媳妇那好看的腰身……
    这个板凳，来之突兀，去也忽之。
    来时，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叶军命垂一线之时。
    去时，又是如此突然！而且，牵连着一桩一死四伤的惊天命案。
    这些，难道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这里又隐藏着什么样量子一般的终极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