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山长的教诲
作者:山的那边   我爹除了读书啥都会最新章节     
    正在热闹议论街坊静了静,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恭贺声。
    “晏官人!你得摆酒啊!县案首四舍五入就是秀才了,知府老爷会给县太爷面子,不黜落案首!”
    “还有这事?”
    “当然!我七舅爷是私塾先生,他说过的!”
    晏鹤年心底乐开花,尽可能维持仙风道骨的姿态,谦虚:“就是府试能过,前面还有院试呢!再说,每一场考试都人才汇聚,说不准的。”
    晏珣也说:“多谢街坊们好意!但我四月要考府试,很快就要动身去扬州,怕是没时间摆酒。”
    算一算时间,还真的挺赶的。
    街坊们通情达理,“中了秀才回来,咱们一定要来沾沾喜气!”
    晏珣拱手说:“承众高邻吉言。”
    张婶感叹:“瞧瞧!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小珣说话做事都像大人一样!晏官人,你一起中个秀才回来,双喜临门!”
    晏珣一听这话格外欢喜,笑盈盈地说:“我爹若中了,得单独给张婶一桌席面!”
    他辛苦读书是为什么,不就是给爹树立好榜样吗?
    街坊们打听到县试结果,说完恭喜的话陆陆续续散去。
    父子俩松了一口气,笑着互视一眼,关上院门。
    晏鹤年突然双手托着晏珣,像小时候一样举高高……用力,用力……举不动。
    尴尬。
    廉颇老矣!
    晏珣汗颜:“爹,别举了,我真的长大了,比你还高呢!”
    “怎么可能?”晏鹤年拒绝承认,“……再老的猫也是小猫,再大的儿子也是孩子。”
    儿子长大,他不就老了?
    “爹,咱们说正事。”晏珣甩了甩袖子,在石凳坐下。
    别以为父子情深就可以逃避学习!
    “前日我在书店买院试题集,人家问我买来做什么?我说要考秀才。那人笑道‘你考秀才不如令尊考’,我一听深以为然。爹,你觉得呢?”
    晏鹤年:“……儿子,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所以爹也认同?很好,我们达成共识。”晏珣笑道,“我去扬州府试期间,给你做了安排。”
    “你说。”晏鹤年放弃挣扎。
    儿子考了案首!
    有那么优秀的儿子,不怪他做儿子奴!
    “当初爹去印书坊做事,一是为了工钱,二是为了蹭汪家的复习资料。现在我们略有积蓄,卖肥皂有源源不断的分红,可以不去挣这份工钱……”
    “至于学习资料,我这里就有。所以,我提议辞去这份工。”
    晏鹤年点头:“听你的。”
    常常告假,每个月的工钱都被扣光了。
    “我出门之后,爹就在屋内闭关,除一日三餐及必要事情,不得出门。你能做到吗?”晏珣提出要求。
    “能!”晏鹤年爽快回答。
    “你立个誓,若是做不到……哦,不许说下辈子做鸭!你就说,若做不到,就跟王姑娘做一辈子兄妹。”
    晏鹤年:“……你行。”
    虽然不情不愿,他还是小声立了誓。
    呜呼!
    王妹妹,我们此生只能做兄妹了!
    得到父亲的保证,晏珣喜笑颜开,拍着父亲的肩膀:“好好学习!凭爹的聪明才智,科举这种小事,完全不在话下!”
    想一想爹青云直上,自己可以做首辅背后的男人,晏珣就觉得美滋滋。
    晏鹤年能怎么办呢?
    好大儿说啥就是啥。
    虽然得了案首,父子俩商量着不用回双河村炫耀,毕竟府试近在眼前。
    晏珣在家里休息一日,照常回到汪氏族学。
    顾敬亭走过来,阴沉地说:“我并不是不如你,只是县令不懂欣赏我的才华。你快我一步,将来我必定超过你。”
    晏珣:“……”
    你干嘛非得跟我比?
    汪德渊走进来,哈哈大笑:“晏珣别理他!他是第三场写了错字被揪出,直接黜落!”
    否则凭顾敬亭的家世,没有像汪德渊那么离谱,县试能过的。
    顾敬亭脸色更黑:“我那不是错字!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
    他和汪德渊吵了起来,晏珣听着什么龟壳……
    这货还真是写甲骨文?难怪县令看不懂。
    被黜落不冤啊!
    汪德渊戳中顾敬亭痛脚,吵架大获全胜,过来拉住晏珣:“你这顿酒什么时候请?你不请就我请了!”
    “能中秀才再说。”晏珣推开汪德渊,“你别只顾着吃喝,不是说好来年再战?”
    “你怎么也跟夫子似的!”汪德渊嘀咕,“这么好为人师,将来去给皇子做先生吧!”
    眼下春光正好,是最适合读书的季节。
    晏珣沉下心来,按照自己的节奏读书做题。
    山长李开先见他不骄不躁,暗暗赞许,把他喊到自己的休息室。
    “他们说你读书一年就中案首,但我看你的书画、文章,绝非一两年的功夫。神童大多有奇遇,这是你的运气。”李开先指了指椅子,示意晏珣坐下。
    他是不相信什么离魂的。
    晏珣离乡多年,说不定跟着父亲在外面读书呢!
    晏珣惭愧地说:“先生,其实我不算神童,我都十六了……哪里还是童呢!”
    李开先怔了怔,笑道:“也对。你能画那样生动精彩的图,想必不是‘童子’。”
    晏珣:……你说什么?我可以解释一下!
    见晏珣窘迫,李开先笑了两声,正色道:“当初你第一次月考,我就觉得你的文章很大气。这次县试,你两篇四书文章都是甲等,这是你得榜首的原因。”
    “但我看了你第一篇文章……晏珣,你可知错?”
    晏珣懵了,刚刚不是还夸他?
    说变脸就变脸?
    他低头说:“先生,我是不是太冒进了?但我爹说,如此破题,也不算错。”
    李开先冷笑:“你爹也是个爱冒险的!富贵险中求是没错,却不能好走险路!这次是遇到曾博山,若是遇到一个迂腐老成的呢?只看你的破题,就直接黜落!”
    晏珣知道先生好意,诚恳地说:“我知错了。”
    赌考官的心思,确实冒险。
    说到底,还是他的基础不够扎实,才不走寻常路。
    见他诚恳,李开先态度缓和,叹道:“我少年时有才名,人称‘嘉靖八才子’,但现在……你也看到了。”
    晏珣尴尬,想安慰先生。
    李开先摆摆手:“你兴盛时,嚣张跋扈,人家说你真性情;一旦倒霉,曾经的一丝错误,都会被揪住放大。人心难测,莫要轻易揣测他人,唯有持身谨慎,方能处于不败之地。”
    “是!谢先生教诲!”晏珣深深鞠躬。
    李开先欣慰笑道:“我等你好消息。”
    若是重回朝堂无望,能教出几个好学生,也算安慰!
    李开先让晏珣离开,又把杨仲泽、张三、顾敬亭……汪德渊等优秀学生一一喊去。
    汪德渊疑惑:“喊你们去就罢了,喊我干什么?我正试过了,山长莫非要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