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通哼了声：“这王八羔子，整整二十一年，老子还是没看透。”
    天机子缓缓叹口气：“但你最终选择了他。”
    孙道通瞅瞅他：“你不也一样？老子传书是让你帮我看看，结果你个死田鸡被人三忽悠两忽悠弄成师傅。”
    天机子面如苦瓜：“贫道也没想到那小子如此鸡贼啊，跟着你当真没学点好。”
    孙道通撇撇嘴：“别赖我身上，我还没那小子鸡贼。”
    “半斤八两吧，话说，你就一点没试探出来什么？”
    孙道通苦恼的抓抓山羊胡：“试探出来我还用你？连天玄子也是个废物！还望气呢，望屁差不多。”
    天机子翻个白眼：“给他点时间，如今他住在凡人居，亲身感受那小子的一切，总有一天可以看清吧。”
    “总有一天，哪天？圣战打完？”
    “你看看，你又急急挠挠的，身为一个领导者，有点深沉行不。”
    孙道通拍桌子：“深沉个鸟，你没看到三大未知暗殿都冒出来折腾？他们摆明指望着千年届满，天人临凡！”
    说起三大暗殿，天机子也有些皱眉：“的确，千年之期是个过不去的坎儿，但谁也不能保证天人一定会准时下界，前两次也都不是满打满算，基本上都逾期百余年左右。”
    “怎能指望这不确定的时间，我们的眼光，最多只能看二十年后。”
    “二十年……天人契约届满……”天机子悠悠叹息一声：“时间，的确有些紧呐。”
    “尤其这小子，若还不能看清他，未来谁来接任，老子死皮赖脸活着，就是想亲眼看到天外天覆灭那一日，难道要等老子入土了，那小子给我上香再跟我唠唠？”
    天机子瞅瞅他：“未必，我看你个老毒物没点要挂的模样，诶，你是不是真的发现长生之秘？”
    孙道通打量他一下：“怎么，动心思了？”
    天机子顿时大摇其头：“长生不死？蠢货才这么想，世人没老过不懂得，当人生在世，亲人朋友一一消亡，剩下孤家寡人的时候，对一切都难有兴趣。况且那小子说得对，生老病死，新老更迭才是人间进步之道，试想哪天满世界都是长生不死之人，这世界也没啥新鲜感喽。”
    孙道通点点头：“所以，老子我才不想活那么久，等天人的事儿了结，老子也就到头了，就怕活不到那一天。”
    “尽力吧，这些小子们还年轻，总要扶上马，送一程，况且如今，连马都没扶上呢。”
    “怪就怪中间那一代不给力，否则何至于青黄不接。”孙道通一脸不满。
    天机子甩甩大脸：“也不能怪他们，主要因人间平静太久，麻了。”
    孙道通忽然陷入沉思，许久缓缓道：“你说……若是他们那一代也行，但这小妖怪又出世……”
    天机子愣了下，“纠结。”
    孙道通点点头：“确实他娘的纠结，这一代，真的让人惊艳啊。”
    说话间，驴肉也出锅，热腾腾的盛满陶盆，下面燃上炭火煨着，那香味之浓郁，让人垂涎三尺。
    两人二话不说，甩开腮帮子一顿猛造，连续干了两盆，大汗淋漓，舒畅的不行。
    孙道通灌了几口酒，长长嘘口气：“奶奶个熊，老了老了，还管不住嘴。”
    天机子笑道：“只怪那小子配方弄得妙，咱俩吃过三次驴肉，这回才最是个味儿。”
    “所以，小犊子说是食神转世，老子倒有些信。呵呵……”
    天机子忽然探身神秘兮兮看着他：“你说，有没有神仙转世这回事儿？”
    孙道通边剔牙边道：“怎么，你也在怀疑？”
    天机子眨眨眼：“不觉得怪？那小子本体也就十来岁年龄，从天而降之后苏醒，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是真有天书？还是生而知之？这两样都不合逻辑。”
    孙道通手中微微一顿：“世间不乏神仙转世之说，但老夫以为皆无稽之谈，大多数八成像那百里无疆一般，乃天外天降临之人……”
    说到这里，他忽的一顿，眼睛眯起：“老田鸡……你在想什么？”
    天机子小眼睛盯着他：“别说你没在想，那小子……”
    他指了指天上：“嗯？”
    孙道通摇摇头：“人的本性是藏不住的，老子用去二十年观察这小子，其人心性绝非天人所有，甚至在老夫看来，天人也未必具备其心胸、格局与眼界。”
    “可你记得，他那肉身……的确诡异。”
    孙道通皱起眉头：“实打实血肉之躯，不会错。我唯一担忧……就当无稽之谈吧，那人可能魂魄未灭，夺皇太孙之舍转生……”
    天机子倒吸一口冷气，这无疑是个诡异万分的猜测。
    “你从不信鬼神都在这么想，莫非怀疑，那小子……确实已经和皇太孙再无关系？”
    孙道通陷入沉默，却又有些迷茫。
    “魂魄之说太过虚无缥缈……但那日他亲口说出仙人借体，事后却以前尘失忆为由极力否认仙道之说……”
    天机子挠头：“老妖怪，那你说他如今究竟该算是谁？”
    孙道道神色变幻一番，终于叹息道：“说不是姬平安，肉身却是，说是吧，魂魄又不太对。二十年来我与这小子朝夕相处，深知其至情至性，然亲眼所见他对皇室宗亲却毫不关心，甚至可以说漠然，若其真为皇太孙苏醒……这态度绝说不过去。尤其他还借失忆完全不提六岁之前的事。”
    天机子也很纠结：“啧啧，费解……难道当真借体复生？”
    “或许吧，否则这小子为何始终惦念那个老家。”
    天机子显得迷惑：“他一直想要回那莫名其妙的老家，那地方到底存不存在？反正老道我是没找到过蛛丝马迹。”
    孙道通郁闷道：“你才找几年，老子都跟着他找寻二十年了，屁都没有。而看那小子的意思，他那老家根本是个回不去的地方，我就纳闷了，什么地方回不去？天外天也不可能吧。”
    “若为天人，能下来就能回去。况且以这小子的本事，就算是真天人，也必定是极了不得那种，怎么可能做不到？再说，天人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他在下面溜达吧，结果这小子不但和天人没丝毫联系，还弄死几个，说他是天人，贫道的确也难以相信。”
    “所以说，这也是老子不相信他并非天人的缘故之一。”
    “那么，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所谓老家也在天外，却并非天外天……”
    “你的意思我明白，也曾想过天外并非只有一个天外天，那小子虽然介绍故土极少，但我觉得那似乎是个自由安乐之地，怎么想也不像是天外天的样子。”
    天机子点头：“这话不错，那老家造就这小子如此心性，确不像凶邪之地。”
    孙道通嗯了声：“二十年朝夕相处，老夫深信其本性纯良，且有些懒散，对世上之事本无丝毫上心，一个念头执着于回故乡，反倒是老夫一步步推着他走上这条路……”
    天机子沉吟道：“你当初是布局调查此子，却不想他一旦走上这条路，反而展现出令人窒息的天赋，更展现出其心怀苍生之大慈悲心，这哪里会是天人？天人的对头差不多。”
    孙道通一愣：“诶？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