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诡异连梦（下）
    画面再度一转，昏迷中的楚轩辕被强行唤醒，这次的楚轩辕出现在了一座死寂的山谷当中。
    谷中有着一座庞大的阵法，阵法的中间有着一道倩影，白衣胜雪，冷艳无双。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佝偻着腰背，手中拄着一个蛇头的拐杖，凌空立于山谷上方。
    “自那年过后，我便很少见他笑过，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当初那个一口一个姐姐的玩闹小孩，”倩影眼中闪过一抹回忆之色。
    “小丫头，你可要想好了，祭献之后，固然能够帮到你夫君，但是你会沦为和老身一样的模样，甚至更惨，而且三日之内必死。”苍老劝诫的声音从老妪口中传出。
    “小丫头，你可想清楚了，此阵开启便不能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妪不忍如花似玉的姑娘香消玉殒，再度劝诫。
    阵法中的倩影坚定道：“还请前辈开启阵法，晚辈心意已决，只要能够帮到我的夫君，即便身死我也无悔。”
    顿了一下，伤感道：“只是希望他不要看我苍老的模样，也希望他永远都不会寻到我。”
    “还未请教前辈之名，前辈肯帮晚辈一次，晚辈死也要记得前辈的名字，”倩影躬身道。
    “老身乃是无相女帝的侍女，可惜女帝已然玉殒，若非不忍女帝传承流失，老身早就去那边侍奉小姐去了，”老妪伤感叹息道。
    “若是他寻到你，看到你的模样嫌弃你，老身便破例一次，为你出气，让其魂不归九天，魄不入冥狱，”老妪霸气的声音传出。
    倩影眼中闪过一抹怀念，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前辈不必如此，我相信他，即便寻得我，也不会嫌弃我，只是希望他不要怪我啊。”
    说罢，老妪认真了起来，“你既心意已决，老身也不便多说，开始吧。”
    听到老妪的话，倩影也收起了心思，认真了起来。
    “祭，夺天之阵，剥道果，嫁他人，”庞大的阵法符文一道道亮起，其中蕴含着玄妙的气息。
    阵法凝聚出一道光柱，直冲云霄，沟通九天星辰，接引星辰之力。
    星辉洒下，阵法中间的倩影口吐鲜血，满脸痛苦，身上的气息逐渐减弱，慢慢的一丝修为都没有了，与此同时，容貌也在快速变老，皮肤褶皱暗黄，三千青丝变白发。
    而后一颗果实浮现在其头顶，这颗果实平平无奇，通体透明，其上带有几道星辰的纹路，没有强盛的气息爆发而出，只是平静地立在那里，若非老妪知道小丫头的修为通天，否则要以为这只是颗普通的果实了。
    就在阵法开启的那一刻，九天之上雷云滚滚，上苍之怒骤然显现，而后一双愤怒含带杀机的眼睛出现在了雷云之中。
    九天亟雷撼动着这方天地，道道黑色雷霆似死神镰刀般从天而降，要将老妪，阵法以及倩影全都抹杀。
    老妪手中的蛇头拐杖凶芒大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蛇浮现在老妪身后，向着天穹嘶吼一声，而后冲向降下的滚滚雷霆。
    雷霆击中巨蛇的鳞片，鳞片之下闪动着黑色的光泽，一道道裂纹在鳞片之下快速游动着，巨蛇有些吃痛，冷漠的看向天穹，而后再度迎了上去。
    “剥帝魂，燃帝血，分帝身，碎帝骨，”阵法中的倩影顿时感觉灵魂遭到一种莫名之力的剥夺，头痛欲裂，似有无数柄刀在切割着，缓慢且痛苦。
    倩影身上散出道道血丝，随着血丝的散出，倩影原来那苍老褶皱的皮肤更是毫无血色，浑身都成了皮包骨，看着弱不禁风，仿佛风一刮人就会骨架分离。
    而后阵法当中突然出现道道血色雷霆，将倩影包裹其中。
    随着血色雷霆的出现，阵法似乎有些颤抖，雷霆并没有很粗，反而是和手指般粗细，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和威势让人胆战心惊。
    倩影佝偻着身子，用仅剩的最后的力量勉强站着，看着血色雷霆向着自己劈来，倩影的眼中有着一丝怀念，一丝不舍，一丝担忧，一丝释然，一丝可怜，一丝幽怨，一丝心痛，一丝祝福，一丝害怕，以及，一抹顶天立地的身影。
    倩影脑海中闪过一道道画面，一个绝色佳人在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整理着衣衫，满脸担忧，关切道：“一定要活着回来。”
    那名顶天立地的男子看着一脸担忧的佳人笑了笑，用手抚摸着佳人的俏脸，一脸认真，“我保证。”
    这样的画面在倩影脑海中闪过了无数次，可唯独这一次，一处昏暗的空间，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满脸的疲惫。
    佳人看着男子的模样，一脸的心痛，泪水如同掉线的珠子，一滴滴滑落俏脸，看着楚楚可怜，声音颤抖，呜咽道：“都怪我没用，帮不上你。”
    男子看着佳人哭的梨花带雨，心里仿佛什么东西被揪了一样，满手是血的手指轻轻抹去泪水，将佳人抱在怀中，感受着最后的温存。
    “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好吗？”佳人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在男子怀中哭泣着，一颤一颤，仿佛她知道男子这一去就回不来了，但是她还是想要一个希望。
    其实男子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此战，十死无生，但不得不去，事关诸天万界，能争取一分生机，便争一分。
    更甚者，不止为了诸天万界，也是为了怀中的佳人。
    男子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但看着怀中哭成泪人般的倩影，男子不忍心骗她，只好轻声道：“我…尽量。”
    而后男子亲吻了佳人的额头，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去，他不敢回头看，哪怕是一眼。
    他怕她死，如果自己的牺牲能够换她活着，换诸天万界一线生机，男子的心里便满足了，至于自己横尸荒野抑或灰飞烟灭，男子并不在乎。
    望着男子离开的背影，倩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此次一别，便是阴阳两隔，心痛难忍，止不住的干咳起来，眼眶泛红，泪如雨下，我见犹怜。
    “每次你都向我保证，可唯独这次，你说了尽量。如你这般自信的人，此战竟然也没有丝毫把握，作为你的帝后，我又怎能忍心让你孤身赴死。”倩影喃喃自语道。
    随即倩影心一狠，便向着记忆中唯一能够帮到自己夫君的地方飞驰而去，也就是这座山谷，以及谷中的老妪。
    血色雷霆一道道劈在了倩影的身影，脑海中的画面飞快消散，倩影知道，最后一步了，倘若自己的身死能帮到夫君，那也是美好的，随即倩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便被淹没在了雷霆之中。
    看着阵法中决绝的女子，老妪不禁想起来了某些事情，“小姐，当年的你也是这般，只可惜，那人是个负心汉。”
    血色雷霆吞没倩影之后，上苍的愤怒骤然消减，雷云也停止了落下，巨蛇变回拐杖回到老妪手中。
    阵法之内掀起片片灰尘，灰尘散去，倩影的身影已经不见，只剩下一地灰白的骨灰。
    老妪拄着拐杖一点，从骨灰之中凝聚出一道身影，赫然便是倩影。
    此刻的倩影腰背佝偻，容貌苍老，行将就木，数不尽的死气从身体中溢出。
    看到自己还能勉强活个三日，“多谢婆婆。”
    虚空之中，那枚果实依旧凌空立着，只不过多了些灵韵和生气。
    一道虚无缥缈的灵魂飘向了果实，以果实作为自己的心脏，吸收阵法中的血气稍微凝实了下身体，汲取骨灰中的灵性产生灵智，而后破空离去。
    看着果实离去，倩影眼中满是期望，“希望可以帮到你。”
    说罢，倩影努力坐下，“好累啊，多谢婆婆帮我，婆婆若是有事的话，还请先去忙，不用理会我的。”
    老妪从天而降，慢慢走到倩影身边也同样坐下，眼中闪过一抹怀念，“曾经啊，有那么一个人，也做了和你一样的事……”
    突然这方天地开始震动起来，一道空间裂缝浮现。
    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的人从裂缝中走出，周身散发着邪恶、嗜血、恐惧、怨恨……的气息。
    铠甲之上有着道道红色纹路，从中可以看到数不清的冤魂。
    那人身着黑色铠甲，铠甲包裹全身，手指尖锐而闪着寒芒，只是头颅却是一团黑雾，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雾中浮现。
    看到这座山谷和谷中的老妪，邪恶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哈哈哈，我就说么，怎么会有小寒的气息。”
    同时黑色铠甲的手中还提着一道人影，人影身躯都被打穿，满身血痕，血肉模糊，毫无灵气波动。
    看到这一幕，倩影慌了起来，无力大喊道：“你放开我夫君。”
    黑色铠甲之人提着那人的头颅，将其径直向着倩影砸了下来，老妪见状，赶忙将那人接住，发现其已然没了生机。
    倩影焦急上前将那人抱到怀中，血泪流下，声音颤抖，“轩…轩辕，你不要死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说过要尽量安全回来的。”
    老妪见到此人，勃然大怒，“是你，你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当年小姐那般信任于你，你竟然如此狠心。”
    听到老妪的大怒，黑色铠甲之人也是哈哈大笑，笑中带着癫狂，带着嘲笑，带着蔑视，“若非小寒以身助我，我又怎能登临神道呢？哈哈哈。”
    说罢，一道毁天灭地的掌印覆盖着山谷，要将山谷中的一切抹杀。
    虚空崩碎，法则断裂，正片天地都有了裂纹，在那人的攻击之下，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
    掌印落下，山河断裂，日月崩碎，山谷中的一切已然成为灰烬，包括三人，包括阵法。
    那人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黑雾散去，露出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嘴唇妖异的黑，“哼，废物邪魔一族，最后还是要让本座出手。”
    “啧啧啧，你倒也是人才，竟然能够窥探到神道，只可惜，你遇到了本座。”
    从始至终，楚轩辕都在亲眼看着这一切，看着慕清雪甘愿以一生道果默默帮助自己，看到慕清雪从一个青春年华的少女变成老态龙钟的老妪，看到慕清雪直到死都在想念着自己，在掌印落下之前挡在自己的身躯之前。
    楚轩辕心里一阵刺痛，双眼流出血痕，自从慕清雪刚开始祭献之时楚轩辕便有些精神失常，后面发生的一幕幕都犹如剜心之痛，凌迟之斩。
    楚轩辕被困在原地，迈不出一步，只能无力的嘶喊，心神剧痛，直至崩溃。
    “噗通”一声，楚轩辕昏倒了过去，眼中有着丝丝黑雾弥漫，身上也流露出极端的气息，有些邪恶、有些嗜血、有些腐朽……
    现实中的楚轩辕，昏倒在地板之上，口中不停乱叫着，浑身抽搐，满脸痛苦，眼带血泪，口吐白沫。
    这可吓坏了正在床上睡觉的心妍，心妍猛地醒来，看到楚轩辕的模样，有些揪心，慌忙跑到楚轩辕的身边，周身妖元弥漫，禁锢住楚轩辕。
    眼中浮现如泣如血的彼岸花，一股无形的波动传到楚轩辕脑中，让其冷静下来。
    看到楚轩辕双拳紧握，直接沁入血肉，滴滴鲜血落在地板之上，心妍的眼中浮现水雾，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直接将楚轩辕抱在怀中，委屈的哭喊道：“轩…轩辕哥哥不哭，心妍会陪着你的，轩辕哥哥肯定是做噩梦了，心妍要把噩梦全都打跑，轩…轩辕哥哥是不是嫌心妍太闹腾了，心妍以后肯定乖乖的，再也不捣乱了，轩辕哥哥不要哭，呜呜呜。”
    小丫头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希望自己的轩辕哥哥开心。
    哭了半天，心妍小丫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拖着楚轩辕回到床上，让其睡下，趴在楚轩辕身上，然后接着哭。
    楚轩辕的眉间缭绕着一丝黑线，眉头紧皱，脸上还是惊恐痛苦的表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心妍哭的哭的睡着了，小丫头眼睛都哭肿了，鼻子也红红的，泪水和鼻涕浸湿了楚轩辕的衣衫。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点亮房间时，楚轩辕缓缓醒了过来，看到趴在自己身上睡着的心妍，嘴上还在说着梦话。
    “轩辕哥哥你醒醒好不好，心妍以后不闹了，心妍肯定乖乖听话，不给你惹麻烦，轩辕哥哥你醒醒好不好。”
    看着小丫头哭红的眼睛和鼻子，听着说的梦话，楚轩辕心里一阵揪心，轻轻刮了一下小丫头的琼鼻，结果小丫头就醒了。
    心妍缓缓抬起头，睁开泪水和住的眼睛，大喜道：“轩辕哥哥你醒了，吓死心妍了。”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楚轩辕，一脸的认真，“轩辕哥哥，心妍以后不闹了，你不要离开心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