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就算不能,也是想让他有所忌惮,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她强取豪夺。
能让他这么一个人这么费心。
他和楼月央的关系就很耐人寻味。
众所周知,楼月央是沈玉楼。
楼月央是火神后裔中较弱的一支,而沈玉楼则出自火神后裔中最强一脉。
他记得火神生前最后的坐骑是一只象征着暴戾恣睢的火凤凰。
联想到他初遇无尘时,那几片红色羽毛。
钟离阳那天想到这里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也就是说,无尘是楼月央和沈玉楼老祖宗的手下。
既然他对楼月央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又对她这般照顾,想来是因为她那迷人的老祖宗了。
钟离阳对无尘的杀心微微轻了些。
但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无尘是个男人,男人有时对异性的感觉有时说来就来。
他还是要尽早把她带回来,免得在外面节外生枝。
这两日,楼月央身体微微好转,无尘便开始准备教她些东西。
“这是你来的那天带来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上的,待会你我各使手段,不计方式,得到屋檐下那盏灯就算赢。”
楼月央翻了翻那天从浮雪宫带来的东西,能瞬间移动的穿花镜,不知何时碎了,念咒语都没有任何反应了,她随手丢在一边。
又找到一个寻妖铃。
以现在她身边的情况,给她个寻人铃可能更合适。
又找到一个泛着幽幽白光的玉圭。
她歪着头想这东西的来历,轻叩了两下后猛然间想起,这是那天姬子选准备勾搭她时,送她的玉圭。
记得咒语是轻叩三下,姬子选就会冒出来。
她急忙丢在一边,像扔一个烫手山芋。
她把这玩意带出来干嘛,真是晦气。
再去翻,发现包袱里就这三个东西:“没有可用的。”
“那也无妨,我也不用任何法器。”
二人敲定后,各凭本事论输赢。
结果毫无意外,无尘以碾压之势赢得了灯。
楼月央虽然输了,但是受益匪浅,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乌兰从寺里急匆匆地跑出来:“大人,女侠,我推算到近两日有大变动,钟离阳可能又要来!”
楼月央皱眉:“什么情况,具体说说。”
乌兰就把她算到的都说了出来:“你可能要离开雪原了,但是具体是去哪里,我算不出来,只知道那里都是水,像墨汁一样乌黑的水。”
楼月央和无尘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
三人回了寺里,气氛略有些愁闷。
楼月央见无尘和乌兰都心事重重的,开口宽慰道。
“万事无绝对,乌兰的卦算得再好,可凡事总有一线生机,退一万步说,就算离开这里,也许还有别的契机呢?”
无尘脸色的脸色好转了些。
乌兰还是心里不痛快。
她很喜欢楼月央,甚至私心希望她能和无尘大人在一起,在这冰天雪地中一生一世并肩携手。
可是,钟离阳那个大魔头是不会放过她的。
一想到钟离阳那冰冷蚀骨的眼神,乌兰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黄昏的业池美得向来令人惊叹。
钟离阳看了一会,就起身返回屋内,桌案上压着一幅图。
图上有无数小格子。
上面用极简略的笔法画了一对男女寻欢作乐的图。
密密麻麻多达四十九格。
这两天他苦练画技,画出的人终于能看出是谁了。
梼杌敲门。
钟离阳慌忙把画收起来:“进来。”
梼杌见他慌慌张张:“明煦,你藏什么呢?”
钟离阳故作镇定:“一些画作罢了,你要看?”
梼杌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来是想说,姬子选已经把兵器送过来了,都是些厉害物件,你要不去看看?”
钟离阳走到窗边坐下:“那有什么好看的,要我说,就咱们两个去就行,我和无尘交手时,你把他的手下解决了,把楼月央带回来不就行了。”
梼杌叹了口气:“哥哥老了,又不是你天龙一族,不老不灭的。
万一那小秃子有什么帮手,带不回你女人,我又要被你一通奚落,丢不起这个老脸呐!”
钟离阳冷笑:“呵,我出生时,你们人刚刚学会用点复杂的工具,少在我跟前装老。
就是你真的老死了,只要有一丝残魂,就还得活过来给我卖命!”
梼杌差点吐血:“你可真是……”
钟离阳打断他:“别废话了,带上你的人赶紧去雪原,我随后就到。”
梼杌一脸无奈地出去,百十个形态各异的精怪在复世楼下等着他派遣。
梼杌走过去,表情瞬间阴冷摄人:“昆仑战兵听令!跟我去踏平雪原,活捉无尘!”
精怪们仰天长啸:“踏平雪原,活捉无尘!”
这边士气高涨,那边钟离阳一脸不耐烦,打开窗户冲梼杌道:“真吵,去那边嚎。”
梼杌嘴角抽了几下,索性直接带着精怪们朝雪原奔去。
钟离阳又欣赏了一遍他的画作,深觉自己画技已经出神入化。
他又从抽屉里找出早前割断的楼月央头发,将其卷在画轴里,连同画作锁进了抽屉。
雪原的夜向来寂静。
头顶是墨黑的夜空,脚下是一踩就咯吱咯吱的厚雪,大朵大朵的雪花飘落在掌心,顷刻间就化了,徒留一丝水气滋润着被风吹皱的手。
楼月央打开窗子,鼻间萦绕着雪的清冽气息。
她深呼吸一口气,一股凉意差点呛得她咳嗽:“无尘,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无尘坐在长凳上擦着他的油纸伞,头也不抬道:“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只是,这次必须要给我留下几个人了。”
纸伞上的图案斑驳,涂着桐油的伞柄上映着无尘带有杀气的眼神。
楼月央从认识他以来就是一直云淡风轻的模样,倒头一次见他这样锋芒毕露,她不禁有些讶然。
“这里是神君的洛痕界,是我的无佛寺,容不得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楼月央淡淡点头,眉眼里闪过一丝心痛:“不用顾及我,只是,我所有的牺牲到底是辜负了。”
说到这里,无尘叹了口气:“他或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复生的,要不要告诉他?看看他是何反应,或许他能改过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