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舟儿整个脑袋都打偏了，捂着疼到发麻的半边脸，保持着扭头的姿势，半天回不过神。
恨意再一次快速发酵，眼中喷射着似能烧坏一切的怒火。
“是我又怎么样，你打死我呀！打死我，打死你唯一的女儿，让何家断子绝孙。动手啊，来，往这边打——”
何舟儿瞪着发红的眼睛，把另半边脸朝何肖恩伸了过去，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啪啪啪——
另一边细嫩的脸也被何肖恩粗大的手掌摩擦地红了大片。
何肖恩奋力抽回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置信面前这个表情几乎可以用疯癫形容的女孩是自己女儿。
他明艳骄傲的女儿，何时变成这样的泼妇。
“你还不知悔改，你监听老祖宗手机还有理了？我之前只以为你是年轻气盛，自尊心强，才会口无遮拦，没想到监听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是想气死我吗，这可是违法的！”
何肖恩抓住女儿的肩膀来回摇，像是要把她脑子里的水摇干净。
何舟儿用力挣脱开他的钳制，两手一摊，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那你送我去坐牢好了。”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好似笃定何肖恩不可能真让她去坐牢。
何肖恩面对如此状况，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心肝宝贝，自然于心不忍。
但他们家已经失去老祖宗的信任，之前何舟儿更是三番五次出言不逊。
这次若再不‘秉公处理’，怕是老祖宗就要亲自出手了。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谁在背后撺掇你？”
原本一脸倔强的何舟儿，听到席合的话，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
“我自己网上买的，我就是厌恶你，想抓你把柄，怎么样！”
何肖恩经席合这么一提醒倒是反应过来，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女儿怎么可能会有，肯定是被人撺掇的。
但谁会撺掇她监听老祖宗？谁跟老祖宗有仇？
脑子里几乎是一瞬间就冒出一个人名，本已汗湿的后背又冒起冷汗。
“你老实交代，这手机到底谁给你的。你被人当枪使了知不知道！”
何舟儿抿紧唇，就是一个字不愿说。
摆明袒护到底的架势。
何肖恩急得满头大汗，席合却是走近两步，直接触上她的眉心。
“你不配合，我自己探查就是。”
“你想干什么！”
何舟儿早听说过席合探查人生死簿的本事，但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还是作用在自己身上。
爸爸曾说过，席合探查人生死簿，可知此人生平纪事，什么也瞒不过她。
何舟儿回忆起这些，当即大惊想躲闪，可席合已经探查完了。
“果然，你早就认识周寻，知道他的身份。怪不得对我意见那么深，没少听他说我坏话。”
席合自嘲一笑，她也算看着何舟儿长大，十几二十年的情分，比不上周寻三言两语的挑唆。
还真是血脉的力量，天生亲近。
笑着笑着，眼神便冷了下来。
何肖恩心惊胆战，整个人如坠冰窟，眼神几乎呆滞地瞪着女儿，连教训她的劲头都没了。
心头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彻底完了！
他想听从祖父的，全心全意听从、跟随老祖宗，和何琳完全划清关系。
不想自己女儿却在背地里和周寻沆瀣一气，将他和老祖宗之间脆弱的联盟彻底剪断。
席合什么都没有说，掀起眼睫看了何肖恩一眼，转身离开了何家。
何肖恩脚步踉跄地追，拍打车窗也没能换来她一个眼神。
“老祖宗，您再听我一句，老祖宗，是我教女无方，都是我的错，求您再听我一句……”
车子渐渐驶离，何肖恩不甘心地跟着车子跑，跑掉了一只皮鞋，终于还是被甩下。
他站在绿荫依依的豪华别墅区路中间，狼狈地无所适从。
何舟儿站在何家门口，冷眼旁观。
知道真相又怎么样，还不是屁都没吭一声，装得牛逼轰轰，还不是虚张声势。
看父亲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何舟儿就胸闷的厉害。
“她有什么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把你当奴隶一样使唤。周寻表哥才是我们血脉相连的亲人，他曾外祖母是曾祖父的亲妹妹，我们才是一家人……”
“闭嘴！”
何肖恩猛地高扬起手，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要吃人。
何舟儿被吓了一跳，这是父亲第一次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似乎恨不得她去死。
便是刚才打她时，都不是这样的表情。
愣怔之后便是翻江倒海的委屈。
“你还要打我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还是那个最爱我的爸爸吗！”
说着红了眼眶，咬着唇，委屈地跑回了屋。
何肖恩胸膛剧烈起伏着，高举的手臂不停发抖，无力地缓慢垂下。
这句话是他想问的，他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身体缓缓地滑坐到地，透骨寒意从脚直冲头顶。
*
叮咚——
屋里响起门铃声。
“谁啊？”
陈闵闵光着脚嗒嗒嗒跑去开门，看见站在外面的席合，脸上顿时一喜。
“老祖宗，您怎么来了？”
“闵闵，快回屋把衣服穿好，鞋子又不穿。”
高蒙老父亲般叮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陈闵闵低头一看，才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件白衬衫，底下两条腿都光着。
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老祖宗坐着等我会，我去换身衣服。”
然后又嗒嗒嗒跑上楼去了。
高蒙把席合请进屋，席合扫了一眼性\/冷淡风装横的房子里，角角落落散乱遍布着一些极其不相符的小东西。
一看就是新添置的。
让冷硬的房子透出些温馨、柔软。
席合在沙发上坐下，戏谑地看了高蒙一眼。
“看你们这同居生活过得很幸福嘛。”
刚才陈闵闵身上穿的白衬衫长及大腿，一看就不是他的尺码。
高蒙动作麻利地把沙发上乱扔的花花绿绿的衣服裤子收起来，给席合倒了一杯水。
被问到这种问题，饶是霸总高蒙也忍不住尴尬地咳了一声。
他转移话题地道，“您一早打电话问我家地址，不是专程来打趣我的吧？席合小姐有什么事用的上我？”
席合笑了笑，也不客气，“你帮我查个人，何琳的后人，周寻。何琳在战争胜利时逃往倭国，一家人四十年前又从倭国转移回了国内，我要这家人的全部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