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诡者的死亡是必然的，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而这里的晚相对普通人来说却是早得不能再早了。
    就像何川，二十多岁青年才俊，脾性很好，还有个心意相投的未婚妻……这一切在成为驭诡者后其实就已经成了泡影。
    尤其是当战婷婷还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
    说起来，何川其实运气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在这之前的二十年他过得很幸福。
    而被游戏选中的那些未成年玩家……
    例如小雅。
    七八岁，对社会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年龄就被游戏选中，到了一个更加危险的世界，没有人能帮助她，因为系统的原因她也谁都不能倾诉。
    面对系统给予的身份带来的危险只能一个人去面对，去解决。
    解决不了就是死。
    解决了就是死得稍微晚一点而已。
    说不上哪一个更倒霉。
    舒叶从被诡绳提溜的战天口袋里掏出手机，很是顺手来了个指纹解锁，点开视频录制界面对准何川。
    还没等何川说话又放了下来，“稍等。”
    说着她关掉相机，点开了录音。
    等准备好这些，舒叶面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状态越来越差的何川。
    皮肉青紫，尸斑浮现。
    “录音吧，你现在的这个样子让她看了估计更难受，录音好一点。”
    “……谢，谢。”何川像是卡壳了一样，等了等才说了两个字，而这两个也都说得极为僵硬，像是机器吐出来的一样，不带一点感情。
    这个状态下一秒就诡异复苏舒叶都是信的，按常理，她现在应该做的是关押何川体内的诡异，或者直接喂给诡档案或者诡绳。
    舒叶蹙眉，没有动，就这样等待着。
    “对，不起。我，没来得，及……部，长，很，好。忘了，我，我……”
    何川的断句因为身体的僵硬也极为奇怪，一句话等说完了再回忆才能知道他在说什么。
    而在几个“我”后，何川突然不说话了。
    要复苏了？
    舒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反手拿出背包里苏家准备好的金线编织的麻袋，准备在复苏后的诡异跑到不知道哪个地方前先关押。
    何川驾驭的梦魇诡异能力太过强大，如果放任不管，最后一定会酝酿出最少覆灭一个省市的灾难。
    甚至一个国家。
    舒叶刚要动手，突然——
    “婷婷，我爱你……杀了我。”
    这几个字何川说得极为顺畅，和之前断断续续有些含糊不清的内容完全不同。
    舒叶抬眼，“你——”
    下一秒，何川突然闭上了眼。
    闭眼，梦魇。
    舒叶脸色微变，人一闪身出现在何川身旁，空中一根诡绳飞速落下缠绕上何川脖颈，接着一个金色编织袋就套了上去，收口。
    压制，装袋。
    一条龙。
    同一时刻，脚下的黑色诡域消失了。
    “真是。”舒叶看着还晕着没醒来的战天，再想到战婷婷，觉得有些头疼，“你这一死，这两个人我应付不来啊。”
    正想着，舒叶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战婷婷也没晕倒，何川的诡域消失了，那个保护战婷婷的黑蛋也应该消失了……战婷婷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立马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
    “？”
    “为什么黑蛋还在？”
    已知：黑蛋是何川用来保护战婷婷的手段，且何川已经死亡。
    问：为什么诡域消失了，黑蛋却依旧存在？
    死去的问答填空和简答题就这样袭击了毕业许久的舒叶。
    “……嗯？战天部长，你终于醒了。”舒叶突然侧头，看着依旧保持着被诡绳吊着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战天。
    战天听到这里才抬起头，“是你啊，你怎么知道……算了，灵异力量。”
    战天在提问的时候就自己得出了一个答案。
    他看着被舒叶提在手上的金色编织袋。
    金子。
    这里面不用想都知道，不是驭诡者就是诡异。
    他看了眼周围，“你这是抓了一个国外的驭诡者？”
    舒叶沉默了一瞬，“……这里面是何川。”
    听到答案，战天愣住了，像是没听到答案带着疑惑看向舒叶，“何川？何川怎么了？”
    “……”
    舒叶沉默了。
    所以她刚刚才说何川一死，战天和战婷婷两个人她根本处理不来啊。
    最怕的就是现在这一幕。
    她什么都没有办法解释，只能用沉默来回答。
    战天沉寂下来，许久，深吸一口气，“其他人呢？阎良、花奴、何川、我和战婷婷是一起被袭击的。”
    看起来是镇定缓过来了。
    如果忽略掉他说起这些人名的时候颤抖的嗓音还有红了的眼眶的话。
    舒叶选择了忽略。
    这是一个在警局工作几十年的老警察，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虽然这么说有些冷血，但是警察的悲伤总是留在回家独处的那一刻。
    在人前，他们必须是理智坚强的那一个。
    “啧。”舒叶烦躁地咬了咬唇，“算了，本来还只是一个猜测，看你这副样子如果不告诉，还不知道之后要干什么。”
    总感觉等海域的事情结束后，这个战天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感觉。
    冷静有时候比歇斯底里更恐怖。
    舒叶示意战天看脚底下。
    只一眼战天刚刚整理好的冷静就消失殆尽，脸色骤变，他猛地抬头，不可置信，“你不是说他们——”
    什么他们。
    怪不得战天一点都没有提到战婷婷，就算提也是放在其他几个人的名字里一起提，这是误会何川和战婷婷都死了。
    想明白了这点也没有什么用，没有任何意义。
    舒叶只是在战天期待的目光中道：“在你们被袭击的时候何川用这个蛋护住了战婷婷，之后发生了一些事，那些外国驭诡者死的死走的走，按照常理何川是已经死了，他的诡域也消失了……问题是这颗他用来保护战婷婷的蛋还在。”
    战天目光闪烁，“你的意思是——”
    看他的眼神，很明显已经有了猜测。
    问题是他自己不信，偏要让舒叶说出来。
    舒叶带着战天落地，等两个人都站在黑蛋面前，“战婷婷。”
    “我在！舒叶，发生什么事了？外面怎么样了？”
    “婷婷！婷婷。”听到女儿的声音，战天瞬间哽咽了，他一辈子在警察的事业上出生入死，无儿无女，这个战友留下的女儿是他仅剩的亲人了。
    “爸！”战婷婷却开心极了，“太好了，爸，你还没死！爸，你快点去找何川，何川这个蛋把我困住了，我现在出不去。你带何川来放我出去，我们得赶紧去找阎良和花奴，他们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寂静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