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960厂不是刚刚谈了一笔外贸项目，几百万的大单子吗？”
    “没错，你们富得流油，还要求给你们拨研发经费？”
    就连秦保国都有些汗颜了，自己的这个儿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刚刚还在领导面前表现出来了好印象，现在又都没了，咱们厂里赚了那么多钱，拿出点来搞研究，难道不行吗？
    “各位领导，我们960厂这几年可不好过，尤其是今年，厂里的工资都只能发一半，差点就撑不住了，如果我们厂子黄了，上级会给我们拨款吗？”秦阳反问了起来。
    秦保国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你在这里胡说什么？就算这是事实也不能说出来啊！你这不是让领导难堪吗？一旦惹得领导不高兴，咱们960厂上了黑名单，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到手的鸭子都得飞了！
    “今天我多喝了几杯，这胆子有些大。如果大家不认同，就当做是我撒酒疯好了。”秦阳说道：“我们厂是造枪的，如果需要什么先进的枪支，咱们没二话肯定能造出来，但是现在说的是弹药的问题，我们厂一没设备二没技术，一切从零开始，刚刚这位专家说了，他们已经研制了十年，打了几十万发的子弹，这是多少钱？”
    “我们厂是赚了不少钱，但是估计也不够这个项目烧的！而且，那些钱是我们的军转民项目赚来的，专款专用，还得用在军转民项目上，兄弟单位打了几十万发子弹，造了几千根枪管，都是上级拨款，到了我们这里就得自掏腰包了？我们960厂和兄弟单位，一个是后娘养的，一个是亲娘生的？”
    “阳子，你这真是喝多了，说什么胡话？”秦保国大声呵斥自己的儿子，你小子就不看看领导的脸色？都被你给气成啥样了？还敢说？
    “对啊，我现在就是酒后说胡话！爸，咱们三线军工厂的日子难啊！以前上级让咱们自谋出路，咱们厂里吃了多少苦，费了多大的劲！您经常出去考察项目，动辄几个月不回来，咱们试了多少失败的项目，才有了今天的成功？”秦阳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憋屈：“现在咱们好容易活过来了，又要让咱们把钱投入到试制弹药的无底洞里！如果咱们要上级拨款，那就是不顾全大局，这对咱们公平吗？说好的让咱们走市场经济，不给钱白干活是市场经济吗？”
    “是啊，秦阳说得对。”方领导开口了：“咱们国家在改革，一切都要以发展经济为主，三线军工厂的同志们受苦了啊！你们能走出今天这条路来，太不容易了。”
    原本听说960厂要研发经费，大家伙是不满的，你们赚那么多钱，还当周扒皮，一毛不拔啊？但是现在秦阳这样一说，他们的内心之中居然涌现出来了一股愧疚。
    三线军工厂不容易啊！人家赚钱，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换来的？在系统内有什么需要就打报告向上级要的亲儿子，真还体会不到。
    “你们有信心研发出来吗？”部队的王领导也开口了。
    “用一年的时间，咱们能把适应自动步枪和机枪的通用弹搞出来。”秦阳说道：“但是也需要上级的大力支持，你们给相关单位拨了十年的研发资金，只给我们拨十分之一就够了。”
    “哼，说得好听，咱们研发了十年都没有成功，你们一年就能搞出来？”王立群涨红了脸：“而且，你们还是个造枪的！”
    如果让960厂给搞出来了，他们这些弹药专家的脸往哪里搁？
    “嗯，一年是最长期限，或许半年，甚至是几个月就能有成果。”
    秦保国无奈了，儿子就是喜欢这么哗众取宠啊！今天算是彻底把弹药专家给得罪了。
    儿子造枪很厉害，秦保国是知道的，但是弹药和枪支可不一样啊！在场的弹药专家也都是研究多年的老专家了，都搞不定通用弹，只能是分成机枪弹和步枪弹两种，你小子有啥本事能搞成功？
    “如果要是出不来成果呢？”
    “如果出不来，那我们厂愿意退回全部研发资金！”秦阳掷地有声：“搞不出成果，我们哪里还有脸要经费？”
    “好，好，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王立群咬着牙说道：“我预祝你们960厂的能圆满完成任务，再放一个大卫星！”这句话听在王立群的耳朵里，就是另一种意思了，这是在讥讽他们白白花了国家十年的拨款啊！
    “谢谢。”秦阳又看向了方领导：“各位领导，如果要是研发成功，那我们还有一个要求。”
    失败了，咱们退回研发经费，成功了，咱们当然也得拿好处！
    “说吧。”方领导点头，此时的他脑子里已经翻江倒海。
    如果研发失败，960厂用民品上赚的钱来退回研发经费，也就是说，军工系统没损失，但是如果要是研发成功了，那对部队的意义可就重大了！
    如果能一种弹打天下，谁会自找麻烦用两种外形相同，弹道特征却不同的弹药？
    “请将955厂划拨给我们，成为我们960厂的下属工厂，我们厂会投资改造，以后专门生产5.8毫米子弹，部队需要优先从我们厂采购弹药，只有我们的生产供应不上军队需要的时候，才能转给其他工厂。”
    这下在场的人都惊醒了。
    刚刚秦阳那番话，根本就不是不知深浅的胡咧咧，而是有重要目的的！
    他们想要逆袭成为国内最大的轻武器生产厂啊！
    秦保国的眼睛中也闪现出来激动的目光来。
    960厂虽然转产了气枪，但是只是无奈之举，如果有机会，他们还是希望能生产武器，这才是他们的老本行啊！
    秦阳借着酒劲，这样闹腾了一番，目的也是很明确的：不仅仅让960厂重新回到军工生产的领域中来，而且还要成为轻武器生产的老大！
    这么多年来，国内一直在生产7.62毫米口径的步枪，子弹的生产数量也趋近于饱和，如果想要继续生产，那就只能是更新换代，生产5.8毫米口径子弹了。
    960厂研发出来，那生产也得是在960厂进行！这该是多大的规模啊！
    “痴人说梦！”王立群再也忍不住了：“你们要生产5.8毫米子弹，那我们原本的一线子弹生产工厂呢？”
    “现在我们要搞市场经济，那就是要竞争，没有本事的军工厂还厚着脸皮靠上级拨款混什么？物竞择天，野兽交配还得打败竞争对手呢！企业也是如此，如果没本事就活该没饭吃！凭什么上级的行政命令下来，我们就得军转民，那些一线军工厂就能继续美滋滋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番话再次震慑全场。
    这些年来，大家都习惯了服从命令听指挥，上级要他们三线军工厂自生自灭，他们就得自己想办法，这是老一辈人的觉悟，但是年轻一代就不同了。
    凭什么好处是你们的？以后的订单得凭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