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瑄望着大皇兄的眼睛，里面盛满担忧，对比之下，更加显得自己那日偷偷跑掉对不住大皇兄。
那日自己明明看到那个黑衣人和青黛一起密谋害死大皇兄的事了，他本可以告诉大皇兄提防严氏，但因为害怕，他最终还是跑到了母妃身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这些日子，他听说歌儿受了惊吓，也知道淑嫔娘娘因为严氏受伤了，也听说了大皇兄救驾有功被父皇嘉奖，他心里就更加忧虑。
这件事压在他的心头，就像是一块大石，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偏偏母妃近日还总是说自己不思进取，不和大皇兄争，没有大皇兄得父皇宠爱。
“大皇兄，若是……若是我做错了一件事，你可以原谅我吗？”
萧璟瑄仰着头，鸡蛋壳似的肌肤吹弹可破，大眼睛里满是真诚，深处还有一丝丝害怕。
萧璟湛听到这话顿了顿，“那要看瑄儿做错了什么事呀？”
九岁的孩子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萧璟瑄的肩膀，“瑄儿，你我是皇子，有些事错了，丢的不是我们自己的颜面，而是皇家的颜面。”
萧璟湛深得萧祁喜爱，有时甚至会叫他去御书房看奏折，年仅九岁的幼童虽然思想有些稚嫩，却可看到那话语中的大局观。
萧祁有意培养湛儿，因此对他的教导完全是按照一个储君的方式去培养的，这也就造就了他说话做事的方式都偏老练，像个小大人。
萧璟瑄摇摇头，“大皇兄，我没有丢皇家的颜面，就是……就是……”
他一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萧璟湛见状安慰到，“没事，瑄儿，不想说大皇兄就不问了，但是瑄儿你记住，你是尊贵的皇子，说话做事要注意身份。”
“你若是想说，便一字一句的将事情说清楚，但若是不想说，便只缄默不言就好了，不要支支吾吾，会让人看出来你心虚，知道吗？”
萧璟湛一直被父皇教导照顾弟弟妹妹，因此对待这个弟弟，总是比对待歌儿那丫头严厉几分。
这个弟弟性子比较柔和，于学术武功方面都没有多大兴趣，偏偏喜好花草虫鱼，对嘉庆的山川湖海甚是感兴趣。
父皇总是说瑄儿不思上进，可在他看来，瑄儿这样的，倒是真正的性情中人。
见瑄儿不准备说，他也就转身就走，母妃还在芳华宫等自己用膳，他不想母妃等着急了。
“大皇兄！”
见萧璟湛要走，他情急之下叫住了那人，可等那人真正回头时，他反倒又开始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开口。
“大皇兄，你看这湖里有鱼，你去拿些鱼食吧，我在这里等你，一会我们一边喂鱼，我一边告诉你，好不好？”
萧璟瑄似乎终于下定某种决心，他不能欺瞒大皇兄，大皇兄如此照顾自己，会在夫子让自己罚站时给自己求情，会在父皇面前背不出课文时偷偷提醒自己，会照顾自己的情绪。
他不能再骗大皇兄了，就算告诉大皇兄后，大皇兄不理他，他也一定要做个诚实的孩子。
“……”萧璟湛先是沉默了一瞬，他答应了母妃回芳华宫用膳，抬眼看了看天色，“好，那我速去速回，一会我还要回芳华宫陪母妃用膳。”
萧璟湛见天色还早，还有时间陪瑄儿喂鱼，于是去一旁的宫殿拿鱼食，若不是瑄儿提前遣散了宫女太监，倒不用自己跑这一趟。
“娘娘，奴婢已经打探好了，今日二皇子将大皇子叫到这里来，说是有话要说。”
锦妃身边的沉香躲在一处假山后面，对娘娘轻声言道。
“好，本宫知道了，这些日子，可算是让本宫找到机会了。”
锦妃和沉香一同站在假山身后，眼神沉沉的望着独自一人在湖边的二皇子。
这些日子，二皇子总是窝在储秀宫中不外出，就连去尚书房，也总是佳妃陪着，从未有落单的时候。
今日听说二皇子拒绝了奴婢的跟随，一人将大皇子叫到了此处，简直是绝佳的机会。
“娘娘，您真的要如此做吗？若是殃及了大皇子，恐怕娘娘会惹火上身啊。”
沉香知道自家娘娘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虽然二皇子一个不起眼的皇子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今日没想到大皇子也在。
“怕什么，大皇子不是没在么，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锦妃眼眸含着怒火，只要想到太后将佳妃叫到寿康宫一事就心里焦急，贵妃之位久久空闲，近几日皇上除了去明月阁便是在储秀宫，这不能不让她着急。
锦妃看着背着自己站在湖边的二皇子，嘴里喃喃自语：“二皇子，要怪，就怪你母妃挡了本宫的路，若非如此，也不用你遭殃了。”
“沉香，去吧。”
锦妃眼神逐渐狠毒，沉香虽然心有不愿，但是也不能反抗娘娘的决定，于是只好轻手轻脚的走上去。
萧璟瑄本来站在湖边，听到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以为是大皇兄回来了，想到自己要说的话，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然转头，甚至闭着眼睛不敢看大皇兄的眼睛。
“大皇兄，我……”
“噗通！”
一声落水声响起，萧璟瑄掉入湖里，沉香吓得手脚冰凉，快速收拾好现场之后就赶紧返回了假山后面。
此时寒冬腊月，这湖由于和城外护城河相通没有结冰，但是湖水也是刺骨的寒冷。
萧璟瑄拼命在水里挣扎，他不会水！如今乍然落到这冰冷的湖水里，身子麻木的动不了，他只能奋力扑通，期望有人来救自己。
“来人啊……救命啊！”
“大皇兄……救、救救我……”
“母妃……救命啊！”
到底是七岁的孩子，体力有限，再加上濒死的恐惧感压迫着神经，慢慢的动作就减弱了下来。
快要沉到湖底之际，他茫然的想着，究竟是谁要害自己呢，自己不过一个不起眼的皇子，为什么连想要活下去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呢。
“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