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个冷笑话，业绩不好的死神会被惩罚投胎为人。】
    “这次又是世界意识的委托？”
    少女握着自己手里半人高的镰刀转了个圈，锋刃划破了晚风，在夜色中猎猎作响。
    『嗷，据说这个世界有异能量侵入，正好有一个死神转生了，就发布了委托解决问题了。』
    豹豹在系统空间里缩成一团，叼着小老鼠魔法玩具摇头晃脑甩了甩。
    “不是说给我安排一个轻松的活计吗？”祝影坐在天台的栏杆边缘，看着自己面板上的一串数字零，不是很开心地踢了踢腿。
    『任务：收割灵魂，0\/』
    『咳，毕竟是死神嘛，也是要有业绩指标的…』豹豹的声音带上了点心虚，又虚张声势似的提高了声音打气：
    『就当作是度假好了，可以多玩玩逛逛，这个任务又没有时间限制。』
    “这个勉强就这样了，下个任务再说吧。”
    『豹豹保证给你安排轻松的！混吃等死的那种，绝对不当劳模吗喽！』
    祝影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信了没有，让小豹子在心里暗下决定，要找个舒舒坦坦的任务好好休息一下。
    小傻豹子啊，真正舒坦的事情，哪里还轮得到打工人接替原主去做呢？
    通往天台的门被打开，面色惨白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近天台。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都是些花花绿绿的廉价糖果。
    男人从袋子里摸出来一粒糖果，撕开包装放进嘴里。草莓的味道并没有想象中的甘甜，反而带着一阵酸涩，化作情绪和他心中的苦痛混合在一起。
    他的小女儿昨天难得有了点精气神，身上插了那么多管子还能笑着和他说话谈天。
    她说想吃糖，就吃一颗尝尝甜味。医生也说可以适量吃些甜食的，只是他当时实在囊中羞涩，兜里就剩下两块钱的公交费，下午还要赶回工地干活。
    他没说话，他知事的小女儿主动揭过了话题，拉着他讲故事了。
    工资是今天发的，来自医院的电话是昨天深夜打来的。
    他那天的口袋里还有两块钱，他今天的工资足有五千多。他有钱了，可以买好多好多糖，草莓的蓝莓的都有。
    可是那又怎样？再没有人需要这些东西了。
    若是他那天能咬咬牙不坐公交车，女儿也不至于连最后的一点小愿望都没得到满足，跟着他吃尽了苦头，到死也没尝着一点甜。
    他是最差劲的父亲、是烂透了的渣滓、是最没用的东西。
    烂透了，哈哈…最该死的是他才对啊。老天无眼，不收走他这个对社会无用的渣滓，偏偏把他还有着光明未来的女儿带走了。
    两块钱…两块钱压死了一条人命啊。
    彩色的糖果从天台上挥洒出去，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绝望的灵魂在地上摔出一片血花。
    祝影垂眸掀开小本本，在男人名字后面打了个勾。也跟着纵身一跃稳稳落地，用镰刀把男人的灵魂从身体中勾离出来。
    地上本来还在抽搐的男人瞬间没了气息，血液蔓延出来，将周围彩色包装的糖果尽数染成了红色。
    刚脱离身体的男人还有些迷茫，在看清祝影后突然激动，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
    “我的女儿，你见过我的女儿吗？她眼睛大大的，大概有这么高…”
    “你说的这个人，昨天已经去排队转生了。”祝影垂眸往前掀了一页，找到和男人姓氏相同的那名字：
    “她曾经犯下了重罪，需要转生十次命运多舛的存在来抵消罪恶，下次是最后一次。”
    “那我呢？我能转生成什么人家？”
    祝影毫不意外男人问出这个问题，毕竟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不会关心自己下辈子到底是富二代还是什么。
    “灵魂干净，半月前刚拉了工友一把，避免其被落下的砖块砸伤脑袋…下一世前程不错，灵魂中有功德，转生都不用排队。”
    “真，真的？”男人面色一喜，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祝影，放低了姿态询问道：
    “那我能拿一部分功德来换、换我还当她父亲可以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祝影的视线从小本本上移开，带着意外打量了自己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邋遢憔悴的男人：
    “身负罪孽之人会连带着周边的亲人一起不得善终，我们一般都是安排罪孽深重之人互相作为亲人的。”
    “你也是刚摆脱了最后一世罪孽，又要放弃自己的光明未来，和负罪之人一同受罪吗？”
    男人嘴笨，那胡子拉碴的嘴张了又张，并没有反驳祝影的话，只是干巴巴的吐出来一句：
    “她不是罪人，她是我的女儿。”
    “…如你所愿，届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祝影便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劝说这个男人改变主意了，她的笔尖轻点了下男人的额头，那本就几欲透明的灵魂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任务：收割灵魂1\/』
    她收起小本本，看着警察将地上的尸体收敛起来，稍稍后退，将身形隐匿在夜色中。
    父母的爱真是不讲道理啊。
    回到世界意识在这个位面给安排的家里，祝影往沙发上一瘫，摘下了蒙面兜帽和口罩，露出几乎覆盖了整个面颊的淡红色胎记。
    世界意识捏人时不小心弄出来的小瑕疵，时间有限实在是没功夫再捏一个。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对祝影来说无所谓，只要不影响战斗力就行。
    她一个和死人打交道的死神，死人吓不死，活人吓不着，就算长个牛头马面也合情合理。
    死神也是要吃东西的，祝影从冰箱里翻了翻，随便炒了两道菜。又给自己煲了汤，打开电视调了个下饭的剧，美滋滋地解决了晚饭。
    死神名册的小本本又有了反应，又有分配到她管辖名下的灵魂要结束这一世了。
    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新生和死亡、相遇与分别每天在这个地方同时上演。这边离世咽气亲人痛哭，那边新生降临欢声庆贺。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新生儿都会得到来自亲人的祝福。
    妇产科手术室亮着红灯，凄厉的惨叫声饶是祝影都有些头皮发麻。
    而孩子的父亲、女人的丈夫，却带着耳机镇定自若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两个拇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屏幕。
    祝影凑近了去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自己的妻子在生产，作为丈夫居然还在微信上和别的女的撩骚？
    要不是这人寿命未尽，把灵魂收割掉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然她真的不介意动动手指加加班。
    产房终于等来了绿灯，护士抱着新生儿，产妇也被推出来。
    男人看见护士眼前一亮，收起了手机打算上前搭讪两句，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扒拉着护士的手臂，就要夺过孩子来看。
    “快让我看看我们家宝贝孙孙…怎么是个赔钱货！”老人上扬的嘴角陡然绷紧下撇，故意要往护士脚下摔打襁褓里的婴孩。
    现在遗弃孩子是犯法的了，也不能像老时候一样把赔钱货们埋起来。只能装作不小心掉在地上试着摔摔，小孩骨头脆，基本上随便磕磕碰碰就能死了。
    还可以借着护士手滑没接住这一点闹一闹，让医院把坑了她家宝贝耀祖的钱全都吐出来。
    祝影握着护士小姐的胳膊往前抬了抬，正好把小婴儿接住搂在怀里。那老太太看一计不成，就干脆坐在地上拍腿干嚎，嚷嚷着医院把她的宝贝孙孙换掉了。
    “算命的明明说了我家这个怀的是个儿子，将来是要做大官的状元命格！我还给熬了三个月的生男仙汤，不可能不是男孩！”
    “肯定是你们嫉妒我家孙孙福气大，随便拿了个赔钱货小表子替换！哎哟…快来人啊，医院扣着别人家的孩子不还啊……”
    这么大的阵仗，还真就喊来了不少围观的人，有的已经举起手机录视频了。
    “妈，赶紧起来。别闹了，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吗？”
    眼见着看笑话的人越来越多，好面子的男人脸上也挂不住火，收起了手机咬牙吩咐了一句。
    哪曾想老太太根本没听见，只是站起身不依不饶地要拉扯小护士的衣服。满口贱人狐媚子的满口乱喷，还想趁乱把孩子摔在地上，饶是几个医生护着也遭不住她的撕扯。
    在家里向来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耀祖哪里丢过这样的人。
    母亲这种上桌吃饭都不能的低贱女人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忤逆自己，他哪里能忍受得了。上前一记窝心脚踹在自己母亲的胸口，自以为很帅地英雄救美似的吼了句“老子让你消停下来！”。
    老人被一脚踹翻，躺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生息。
    一开始的人们都没有意识到出了人命，直到一个医生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拼命做急救措施，男人的神情才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不是我做的，她自己本来就有病，责任算不到我头上…”
    祝影站在护士身后的角落看着这场闹剧，低头在名册的目标名字后面打下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