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年少夭折,这就是天谴
作者:全世界就我没有猫   我,穿书反派,温柔师尊请留步最新章节     
    季家遭遇此等变故,令黄粱城中人人唏嘘不已。
    当年季家两次遇上算卦道士的事情,在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越传越远。
    季家逐渐从高门大户沦为大家伙茶余饭后的笑料。
    季生也从人人艳羡青睐的贵公子,变成了遭人调侃和白眼的笑柄。
    反观当年与季家世代交好的元家,蒸蒸日上,人才辈出,门庭若市。
    他们两家因后辈姻缘之事闹得不欢而散、断绝往来之后,元生这个在书院中不学无术的小混子,就好像突然开了窍似的,接连在会试、殿试上大放异彩,平步青云。
    如今他功名在身,受命于皇恩,坐上了黄粱城衙门内的头把交椅,成为城中百姓人人敬仰称道的县太爷。
    季生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当年的死对头金榜题名,另取佳人,步入仕途,前程似锦。
    他本就什么都不缺,命运仍然一次又一次地为他锦上添花。
    元生得知季家的遭遇,知道季生夫妻两个日子过得并不好,便打着探望当年同窗好友的名头,去探望他们夫妻两个人。
    他上门时八抬大轿,相当阔气,还送上了拜帖,带去了厚礼,不忘读书人的体面。
    既像是嘲笑,又像是怜悯。
    经此一事后,外面都在传,县太爷对当年的院长千金多有关照,谣言闹得满城风雨。
    季生疑心大起,悲愤交加,怀疑妻子不检点,甚至怀疑自己的孩子都不是亲生的。
    已为人妻的小姐百口莫辩。
    元生乘轿而来,众人簇拥而去,这浩浩荡荡的场面在季生脑海中挥之不去。
    时也,运也,命也,他从那一刻开始,是真的信命了。
    他推翻自己曾经所有的努力、坚持和付出,他作为读书人的信仰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他不再求取功名和仕途,但抛下这两样东西,他也只剩了一具空壳,一具行尸走肉。
    从此往后,季生愈发一蹶不振,沉湎于玩乐,常常在外胡混,夜不归宿。
    贫贱夫妻百事哀,季生几乎把所有不满和怨恨全都发泄在妻儿身上。
    同时他也万分埋怨自己,怎么就没能早点看出这两个“灾星”和“祸害”?!
    直到他欠下一屁股烂债,庄家带人讨债上门,却见季生醉成一滩烂泥。
    他在醉生梦死中,随手一指,便把妻儿抵押出去,卖了。
    连同曾经那个恃才傲物、意气风发、文心傲骨的自己一起贱卖了。
    现在的他,越活越像个烂人,废物,蛆虫。
    庄家冷笑一声,黄粱城中谁人不知,他的妻子和儿子是算卦道士口中的灾星?
    他们会给身边所有人带来灾难,本来就该去死,怎么可能用来抵押债务?!
    但季生家徒四壁,就算把他剁了卖,也比不上一斤猪肉的价钱。
    他老婆孩子再不吉利,也只能将就了。
    那孤苦伶仃的小姐,带着自己年幼的孩子,被牙人辗转几遭卖进了青楼。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孤儿寡母受尽欺凌之事,传到书院院长的耳朵里,他也只当没有听到。
    他当年看中的就是季生大有前途,为此不惜与元家翻脸,着急忙慌把女儿嫁过去,生怕别人抢了他日后的荣华富贵。
    可事到如今,他为自己当年眼拙感到奇耻大辱。
    只有装作充耳不闻,他才有脸面在黄粱城中立足,再谋下家。
    忘了说,他已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元生做妾,攀龙附凤之心众目昭彰。
    他恨不得跪在县太爷面前捧靴道歉,都怪自己从前看走眼,不识大人龙彰凤姿。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读书人做起昧良心的事,还真是狠绝。”
    司无邪说了句风凉话,又问道:“后来呢,那小姐和她孩子怎么样了?”
    崔珏说道:“他们被人救下了。”
    司无邪问:“被谁救下了?”
    崔珏道:“元生。”
    当年季生和小姐成亲之后,元生也另娶他人,他和小姐之间本来就没有缘分,全凭他一厢情愿。
    元生做了县太爷,他就是黄粱城的青天,他把小姐当外室养在别院,纵然外头议论纷纷,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半个“不”字。
    至于小姐死活都要带在身边、那个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她的孩子,元生断然不肯留。
    既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随便处理掉也就是了。
    但衙门里的师爷劝住了他。
    师爷劝元生把那孩子放回去,让他回到自己亲爹身边,自生自灭吧。
    犯不着再掺和他们家的腌臜事。
    这位师爷,獐头鼠目,面相不善。
    师爷亲自把小孩送了回去,季生见到他的一瞬间,仿佛被一颗钢钉从头到脚钉在原地。
    他一眼认出这师爷就是当年给他算了两卦的道士!
    道士是个妖道。
    也是元家暗地里请来的“活神仙”。
    妖道不知用了何方禁术,耗尽了季家的气运。
    甚至改换季生的先天命格与后天际遇。
    他用极其阴毒的手段葬送了一个人乃至其整个家族的命运。
    妖道不满意自己的高明手段永远潜藏幕后,他把这一切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季生。
    季生疯了似地掐住他的脖子,咆哮,尖叫,辱骂,殴打,但都无济于事。
    妖道面带微笑,仿佛铜头铁臂,半点也伤不着,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阴沟老鼠的垂死挣扎。
    妖道走了之后,季生发疯砸毁了家里所有的东西,门窗桌椅都砸了个稀烂。
    那个可怜的孩子,被他有意无意弄得遍体鳞伤。
    他好像已经疯了,不认人了,哪怕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下得了毒手。
    那天夜里,巨大的声响惊醒了邻里好几户人家,声声犬吠躁动不安。
    惊恐而又紧绷的气氛蔓延至远处漆黑可怖的林野。
    夜幕之下,阡陌小路上一女子步伐匆匆。
    乌云蔽月,她看不清脚下的路,深一脚浅一脚拼命赶回自己不像样的家中。
    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害怕什么,但她就是放心不下,乃至于拖着沉疴难愈的病体,从那座困囚她的县令府宅中逃了出来。
    说来奇怪,她一个弱女子,竟也真的孤身一人逃跑成功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妖道藏在暗处、转身隐去的身影……
    那一夜,季生疯癫无状,一如既往声嘶力竭地谩骂自己的孩子是灾星,却又在倾出于口的辱骂声中渐渐地恢复一丝神智与清明……不,他的孩子不是灾星。
    是他自己,被别人偷走了本该顺遂无忧的人生。
    他跪在地上抱着伤痕累累、无处可躲的小孩,像头困兽一样发出呜咽与悲鸣,然后精疲力竭,倒在遍地狼藉之中,沉沉睡去,不知天昏地暗。
    小孩慢慢展开自己绻缩的身体,黑如点漆的眼瞳中没有半分光亮,阴沉如死水。
    “就在夜里,那孩子趁他爹睡着了,去外面捡了把砍柴刀,剁下了他爹的脑袋。”
    “他甚至还知道事先找块粗糙的石头,把刀刃磨得再锋利些,手起刀落,血溅了一身。”
    崔珏摇头叹道:“这一幕,正好被他娘亲眼目睹,见了个正着啊。”
    “嘶……”
    司无邪听到此处,倒抽一口凉气。
    纵然他活了上千岁,天下奇闻见得多了,早就秋草无情,木人石心,但还是心觉凄惨。
    一时不知该说可怕,可悲,还是可怜。
    崔珏道:“他的母亲见这一幕,肝肠寸断,吐血而亡,不知是活活吓死,还是活活气死的。”
    “那一年他刚好八岁,罪孽深重天地不容,果然,四年之后,他便阳寿将尽,从悬崖上失足坠亡,魂归地府。”
    “十二岁夭折,这就是他该遭的天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