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和卫之琢把时间定在这周六晚上，之后挥手告别。
    “作息规律”，是许然迄今为止遇到的最舒服的状态，没有任何副作用，解除任务极其简单，甚至偶尔有一两天，作息没那么规律也无所谓。
    因为“作息规律”，是一种自我要求。
    在这种状态下，许然会尽可能使自己保持良好的作息而非外力强制。
    甚至“七点半前起床”这个任务，可操作性也很大，只要七点半时保持清醒，就可以。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晚上去，而不是白天去？”许然疑惑地问卫之琢。
    “因为我白天要做功课，时间很紧张。”卫之琢很认真地看着许然，“我大三上学期的课程还没看完呢。”
    “你不是刚上大二？”
    许然不解。
    “预习，懂不懂。”卫之琢伸出手，正了一下书包背带，“要是我大一能把大三的课程看完，那天我们打邪神信徒说不定就没那么吃力。”
    学霸的世界，自己果然不懂啊。
    许然垂头丧气走进宿舍，虽然自己也很努力，但和仅用两个月就看完大二课程的卫之琢显然没法比。
    不过好在，比上不足，自己可以比下嘛。
    想到这里，许然不怀好意地朝大卫的床铺瞥去。
    大卫还是要比自己懒惰那么一点点的。
    接着许然便是一愣，大卫不在宿舍。
    不会吧？
    大卫竟然会主动去上晚自习？
    要知道，大卫不管是上课还是做训练，一向是在白天。
    宿舍一瞬间变成了许然独属的忏悔室。
    许然面对着冰冷的床架，生出整个世界都在坐着高铁飞奔并把在轨道上慢跑的自己一头创飞的危机感。
    大卫的卷王本质，在伪装了两个月后，终于藏不住了是吧！
    许然想入非非，在心中把大卫塑造成一个邪恶的反派，他白天埋头苦睡，半夜偷偷起来蒙着被子看书，哪怕是对大一的无害清纯学弟，也要极尽掩饰。
    真是……所图甚大啊。
    正在许然考虑大卫毁灭世界的动机时，犯罪嫌疑人推开房门，心情很好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毛衣。
    “茉伊拉送我的，好看吧？”
    大卫把毛衣披在身上，得意洋洋地炫耀。
    许然扭过头去，看到大卫身上套着一件橙色的毛衣，针脚很粗糙，上面织出的蓝胖子脑袋有棱有角。
    “这是……”
    “刚才和茉伊拉吃饭，她送我的，她说这几天会降温。你看这针织技术，真是绝了！”大卫偏头瞅着毛衣上的图案，赞不绝口。
    许然心头一动。
    “这几天会降温？”
    “啊，好像说是什么百年一遇的寒潮，要降到零下呢。你能想象吗？这才刚十一月。”
    大卫好心提醒。
    “许然，你也准备一下御寒衣物吧。”
    不会这么巧吧？
    许然打开手机上的天气软件，从这周五到下周三，天气的曲线下始终飘着雪花，最低气温从零下一度到零下四度不等。
    许然还是不死心，他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上找到瑞维尔纳斯的气象节目，点击播放。
    四季如春的演播室中，穿着薄裙的女主持人站在显示屏前，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这是近百年来，最早的一场寒潮，来自极地的寒冷空气将肆虐长达几天之久，那些在街头流浪的人们，真的能挺过去吗？下面进入广告时间。”
    许然拖住进度条，把啤酒和香槟的插播广告划了过去。
    女主持人点了一下身后的屏幕面板，整个瑞维尔纳斯雪花飘飘，弥洛彻学院附近最为显眼。
    周五到周六会一直下雪，周末是一个短暂的晴天，然后是周一周二周三，接连几天大雪纷飞。
    “不——是吧？”
    许然郁闷地把屏幕切掉，为什么百年一遇的寒潮会赶在这几天啊？
    阴森寒冷一直是邪祟多发的代名词，再加上什么百年一遇、太平间、大雪等等几个关键词，那可真是久旱逢甘霖，没完没了了。
    就连在植物大战僵尸这款红极一时的单机游戏里，最稀有的僵尸都叫雪人僵尸。
    他倒也不是怕什么，自己的领域·凋零加上卫之琢这个女武神，哪怕太平间里的魂类突然变异，借着良辰吉时平增百年修为，也不过是杀起来手感q弹一点罢了。
    但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嘛。
    许然把接下来几天的天气截了个图，发给卫之琢，看到卫之琢的回复后，才放下心来。
    “你说，我要不要也给茉伊拉织个围巾啊？”
    大卫坐在一旁，陷入深思。
    “你？”许然冷哼一声，“你真不怕她收到礼物后跟你分手？”
    大卫亲手织的围巾，像什么他不知道，反正肯定不会像围巾。
    “也是哦。”
    大卫后知后觉地说，惊出一身冷汗。
    当特别希望一件事发生的时候，时间总会如逆水行舟，走得慢慢悠悠。一夜之间，校园中的梧桐树叶片由湛绿落成金黄，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每当有人踩上去，便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滑行又像是踩住青春的船沿，树身稀疏的枝叉像张开的指缝，滤过灰蓝的天空。
    又是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寒风从极北之地的冰块间启程，穿过广袤的平原与高原，呼啸着带来雪花。
    世界皆白。
    而与卫之琢约定好的星期六傍晚，竟还没有到来。
    所以，当周六的傍晚到来时，许然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找出厚厚的外套穿在身上，去食堂吃过饭，踏着厚厚的积雪和落叶，去栀子与玫瑰咖啡厅找卫之琢。
    卫之琢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一如既往。
    他在外面轻敲了敲玻璃。
    卫之琢的睫毛轻羽一样掀起，她转过头露出一个微笑，把笔记本电脑和厚书寄存在柜台，背着书包跑了出来。
    “我明天上午接着来做功课。”卫之琢解释道。
    “你不困？”许然不解。
    “‘纯洁者’，记得吗？”卫之琢指指自己的脑袋，微笑。
    “呀，飞碟！”她面露吃惊之色，看向一旁的天空。
    许然下意识把头转过去，视线随卫之琢所指角度移动。
    卫之琢眼疾手快地变出一条围巾，搭在许然脖子上。
    “买衣服凑免减的，往购物车里塞了一条。”卫之琢低头，拉上书包拉链。
    小富婆买东西还要凑免减吗？
    许然瞥了一眼围巾。
    这条围巾的针脚，明明没那么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