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星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看着它骨碌碌的滚远，笑着道，“就是想他们了。”
“那个冯大人对你不好了？”顾通也不管自己还端着一大碗粥，直接气冲冲的道，“那我可得找他去！”
沈南星想了想前几日冯清温柔的拂起自己的额发，忙道，“没有的事！”
“我先问你，你怎么没去学堂？顾通，你不会逃学了罢？”
“没有的事！”顾通学着沈南星的样子笑道。“这几日天寒，夫子病了，我都连着两天没有去学堂了。”
沈南星点头，“那便在家好好温习课业。”她说着这话，还上下打量了顾通几眼。
这孩子好像还长高了。
只是这手上还青了一块？沈南星皱眉，“你右手还要习字，得小心些，若是伤了，如何执笔？”
冯清也是，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也不知道执笔会不会扯到伤口。
说到手上的青紫，顾通便有些不高兴，“这是今日早上弄的，且还是顾三叔弄的呢！”
“发生了什么事？”
“就今日早上，我去恩济寺排着队领着腊八粥，顾三叔竟想在我前头，我哪里乐意，他就直接下手掐了我一把。”
沈南星听着直皱眉，这顾家庄的人都知道顾通不同于街上其他乱跑的小子，是个认真进学的料。既然是学子，那这手便是金贵，可受不得伤。
“他这是作甚！”沈南星也有些生气。
“还不是之前中秋的时候，咱们救了三婶子，他没一句谢不说，还嫌弃我多管闲事，甚至难听的话都说到你的身上。”
沈南星道，“他说我什么了？”
顾通抿嘴，“我不说，我若是说了，岂不是成了和他一样的小人！”
顾三叔觉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便直接说沈南星命硬，命不好死了爹娘，外祖，如今又嫁给个太监，这样没福气的人不能给他妻子接生等等。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没本事，却要以贬低旁人来彰显自己的厉害。
顾通不说，沈南星也能猜出几分来，她也并没有真生气，只道，“你端着热粥也累，先去送了去，再来和我说话罢。”
顾通知道他回家怕是再出来就难了，他娘现在不大想让自己和沈南星多说话。
可还是应下了，他娘还等着回家喝粥呢。
走之前，顾通还特意嘱咐了一句，“南星，这顾三婶等将来生孩子的时候，你别去给她接生了，让顾三叔自己再去寻稳婆好了！”
沈南星点头应下，“好，我不去了。”
顾通这才进了自己家院子。
沈南星想，自己等会要去顾通家喝粥，那也没有空手去的道理，思来想去，还是去顾七叔家买点肉去罢，这肉也能让顾婶子过个好年。
便朝着顾七叔家走去。
沈南星买了足有十斤猪肉，拎着正想出门，没想到刚出了顾七叔家的院子，就碰到了顾望生。
此时的顾望生青蓝粗布圆领夹长袄，腰间束着布带，脚上穿着青布鞋。
在看到沈南星后眼睛一亮，接着便朝着沈南星的身后看去。
可沈南星却怔住了，自秋菊离开后，这是她第一次见顾望生。
她没有主动寻顾望生，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她在逃避。
此刻的顾望生手中拿着一把大砍刀，像是刚砍完大棒骨回来，看到沈南星后忙将手中的刀丢在一旁。
他记得秋菊说过这大砍刀难看的很，没有长刀那样颀长美丽。
“你怎么过来了？秋菊呢？”顾望生前后左右的看了看，没找到秋菊的身影，有些失落。
沈南星站在那里，觉得手中那十斤的猪肉有千斤重，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望生道，“怎么？是没跟着你出来？也是，这天这么冷，不出来也好。不过我这都十多天没见到她了，你要不给我传个话，就说我那席面给她备好了，就等着她呢！”
沈南星看着顾望生脸上的笑，这是第一次对他心生愧疚。
沈南星脸上的笑有些勉强，“你如今倒是不同以往，往年哪怕是再冷，也不会穿戴的这般齐整，且这活倒是越来越正经了。”
顾望生笑得有些腼腆，“秋菊说过，让我别老在街上混日子，得像旁人一样，有个正经营生才行。”
沈南星心头一惊，这样的话她说了好几年，顾望生一次也没听进去，想来秋菊不过说了一次，顾望生便听到心里去了。
“顾望生，我有话对你说。”沈南星道。
“那就说罢，咱们两个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南星思忱了一会，才慢慢开了口，“半月前，我被这附近的山匪给掳走，想要敲笔银子。秋菊为了救我，受了极重的伤，我治不了，她央求我将她送走了。”
顾望生大为惊讶，一把扯住了沈南星的肩膀，“送走了是什么意思？你是咱们这里最好的大夫了，你都治不了，你送她走，不是去送死吗？”
顾望生着急的团团转，“半月前啊！你怎么才给我说？”
沈南星扣住顾望生的手腕，“你别着急！当初你第一次见秋菊的时候就说了，她有武功，并不简单。也如你所说，秋菊的来历不同寻常，如今她只是回了她来的地方。”
听完沈南星的话，顾望生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抬头看着沈南星，“南星，是不是以后我都见不到她了？”
沈南星微微点了点头，关于秋菊的来历，冯清是给她说过一些的。东厂下有一司，名曰坤定，取乾坤安定之意。虽设在东厂之下，可却是直接听命于皇帝。
他们为陛下完成所想之事，探听到的消息也是直接上报与皇帝。
东厂对坤定司来说，不过就是个可以支取银子的地方。
此司世人所知甚少，哪怕是朝中大臣，二十四司衙门里的掌印提督也没多少人知道。
冯清能知道，那也是因着在内学堂做了掌司，日日苦读诗书，偶然间在一本他本不该看到的书中翻到了罢了。
他在刚知道的时候也颇为惊讶，原来武军中有夜不收，而文臣中有坤定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