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衡笑着说：“他啊，永远这么温柔。永远学不会当面跟我说这些。他一直叫我将军，直到最后，我也没亲耳听他叫我一声玉衡。”
    黎明曜喝了口茶，问道：“外祖母，他……是一直这么温柔的吗？一直对你很好，今上没什么意见吗？”
    黎玉衡一愣，说：“他是熤晗给我找来的，为的就是照顾我。他对我好，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黎明曜摇摇头，说：“外祖母，他临终前的那天说的话，你再琢磨琢磨。”
    黎玉衡想了半天，还是黎明曜提示她说：“他说’我已经妄想过能得到自己得不到的，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现在怎么还敢再次僭越，贸然直呼将军名讳呢。’外祖母，你再好好想想。”
    黎玉衡还是没明白。黎明曜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说：“外祖母，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黎玉衡愣住了，好久才说：“他……他难道不是为了利益，才答应这门亲事的吗？”
    黎明曜问道：“今上答应他什么了？”
    黎玉衡说：“熤晗答应他，只要答应这门亲事，他们家就是定国将军的姻亲，他自己本人可以免科举，受朝廷赐衔，家人也可以享受朝廷的俸禄。家里兄弟姐妹议亲的时候，也可以用定国将军的名号，能找到好人家……他看中的，不就是这些吗？”
    黎明曜摸着下巴说：“听上去确实挺诱人的。但是外祖母，他是怎么做的呢？”
    黎玉衡奇怪地看了黎明曜一眼，说：“他待我很好，就像真正的夫君一样。除了不与我同房，他对我，就像对真正的妻子一样……”
    黎玉衡自己说不下去了，她也发现了问题，那个这么多年被她自己刻意忽略的问题。
    他的夫君，是真的喜欢她。
    看着黎玉衡愣住了，黎明曜接着说：“他能答应这件事，可能是为了家族利益，为了本人的前程。但是，他完全可以当自己不存在，明面上对外祖母客气尊敬，背后过自己的生活就行，为什么还一定要围在外祖母身边，力求做一个合格的夫君呢？”
    黎明曜停了一下，看了看黎玉衡的脸色，又继续说：“这样做，还要冒着触怒今上的风险，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和今上抢女人嘛。”
    黎玉衡脸一红，嗔怪地说：“小孩子，瞎说什么。”
    黎明曜叹了口气，说：“外祖母，我今年二十五了，在寻常人家，孩子都生了，哪里是什么小孩子。”
    黎玉衡回过神来，定定地看了黎明曜好一会，才慢慢说：“你都二十五了……时间真的过的好快啊……”
    外面的梆子敲到三更了，黎明曜回头一看，辛夷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直接说：“外祖母，他敢和今上抢女人，结局自然只有死路一条。今上不会那外祖母你怎么样，但是他要处理一个普通举子，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嘛。更何况，每次他看病，叫的都是御医。今上更好下手了。”
    黎玉衡一惊，说：“怎么能这样妄加猜测……”黎明曜打断了她的话，说：“我是不是妄加猜测，外祖母可以慢慢去分析。已经三更了，外祖母，你看，丫鬟们已经熬不住，就算咱俩不困，也该让她们去睡觉了。”
    黎玉衡好像刚注意到后面的丫鬟，只见若梅虽然还坐着，但是眼睛已经闭着了。她喃喃自语：“丫鬟睡不睡的……我从没注意过……”
    黎明曜已经走过去，轻轻摇醒了辛夷，头也没回地对黎玉衡说：“那是外祖母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已经习惯了丫鬟的伺候，虽然天天在眼前，但是从没真正注意过她们。而我，从小只有辛夷相依为命，她不仅是我买来的丫鬟，更是我的妹妹，我的亲人，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能注意到丫鬟们过着怎样的日子。”
    黎明曜回头一笑，对黎玉衡说：“我小时候过的日子，和丫鬟也不差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