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8章 血色的阴谋
作者:株树塔水管工   糟糕,总有案子跟着我最新章节     
    “那万一发生点什么……”
    “如果是自然而然,且双方自愿,发生就发生呗。”,沈韶故作镇定地眨了眨眼,“我要是不乐意或者中途反悔了肯定会说的,你耳朵仔细听好就行。”
    沈韶又何尝不需要释放压力,她一样也是个紧绷着过日子的家伙,眼下恩竹和自己有了合法关系,外加她本来也没有额外的顾虑,倒是确实可以将彼此用于解压。
    但说实话她其实心理上也还没准备好,而那种从恩竹身上莫名其妙流出的纯粹生理性吸引,和沈韶因此产生的冲动以及身体反应,又会时不时打开她羞耻心的按钮,让她保护性地自动运行大脑重填程序,在理性崩溃的边缘及时清醒过来叫停。
    她无法完全放松下来的强大神经和无比强烈的羞耻心,不允许她完成这一切。
    她缺乏的是将自己全身心托付的安全感,而羞耻感带来的低价值感也让她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无法接受,她能做到坦率地表达情绪,但很难坦然地表达需求。
    她恐惧失控的感觉。
    但又享受失控的瞬间。
    她希望有人懂她的需求并满足。
    但要在她开口之前或反过来替她承认。
    可她同时又是个在情感表达上直来直去的性格,很难分清楚她现在说的话是情感和意愿的直接表达,还是压抑的需求提出。
    喜欢和不喜欢,需要和不需要,完全不同。
    一个是仅出于个人角度,对她来说非常简单;一个涉及他人,对她来说难如登天。
    “……行。”,上校立刻感到如坐针毡。
    沈韶对着镜子涂抹防晒霜,对呆坐在沙发上的军官说道:“你不是说下午安排了晒太阳调节生物钟吗?我们等下去哪里?”
    “说是今天广场上有祭祀仪式,主持的还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班禅大师,喀亚仁波切。”,恩竹回答道,“你不是说需要调查这边的宗教祭祀和班禅来着吗?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具体任务细节吧,不过还是让人安排了车,带我们去观礼。”
    ……
    咚咚作响的鼓声、笛声和钵声响起,身披五彩羽毛的祭司或者说是类似巫师、萨满一样的神官将一碗血泼在地上,绘制出某种图腾或者法术的阵图。
    恩竹用耳机里的自动翻译软件得知,他们信仰的神其实是大自然,这些神佑国的人们相信万物有灵,神就是大自然,就是一草一木。
    沈韶注意到乐队吹的笛子形态不太正常,神官手里拿着的酒碗更是不对劲,她虽然提前查过资料,但亲眼见到还是感到一阵因心理受到冲击的恶心反胃。
    “少女的人皮作鼓、女孩的小腿骨作笛,孩童的颅骨作酒碗。”,沈韶忍着强烈的不适,小声给上校解说,“平民家出身的女儿,九岁要经过神官的选拔,根据神的旨意挑出明妃的候选人,通过考验的成为明妃,没通过的则被制作成食物或者法器——从头顶破开一个洞,灌水银进去,令其逐渐循着地心引力流下,直到浸透身体的每寸缝隙,此时便能完整地剥皮拆骨,而人在这个过程中始终是清醒的。”
    军官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皱着眉提问:“考验是指什么?”
    沈韶犹豫片刻回答他:“灌顶仪式,就是经过数十名喇嘛的轮流侵犯,不死就算通过第一轮考验,然后由神的旨意选出去往冰河接受考验的女孩,她们被要求坐在冰河里浸泡七日,期间只能吃冰河里的鱼虾和泥沙、喝冰河的水,如果没有昏死过去,时间到了能够自己爬出来,就会成为明妃,得到资格陪伴班禅双修。”
    “没选中的和失败的就活剥?”,上校惊讶得眼球震颤。
    “对。”,沈韶深吸一口气,“死掉的就做成肉食,分给信徒;活着的先灌药令其清醒过来,再生剥做成法器。”
    滂叔满脸激愤地补充:“刚才神官用的血也是从人身上取的,他们还将所谓【有罪】的平民的脂肪熬作油,用来点灯或者食用,他们不仅拿活人祭祀,还吃人。”
    “所谓有罪的平民,可能不过是在斋礼期间吃了个饼充饥被人举报。”,小诚摇头感叹,他作为外国人虽然不受这样的戒律的束缚,但他有同学因此遭难,也有要好的朋友的妹妹被挑走参与明妃选拔,最后没能活下来。
    这是一个字面意义上的、吃人的社会。
    “贵族和神权氏族在这个国家拥有一切。”,滂叔继续说道,“他们拥有政治的权柄、富饶的土地、收税的资格、解释神意的权力,他们的社会没有律法,神的旨意就是律法,他们甚至可以随意决定平民的生死。”
    平民对于贵族和神权氏族来说,就是奴隶,是物品,是可以随意支配的“东西”。
    沈韶叹了口气:“而且他们的平民没有护照,就算想换个地方生活,也只能作为非法移民黑到外国去,然而神佑国的交通不便,想要逃跑也难。”
    这是大自然野生生物的乐园,却是人间炼狱。
    几个神侍簇拥着一队穿着精美当地服饰的少女,从远处的喇嘛庙里走出来,她们个个妆容精致、五官端正、头发柔顺,但一看就知道,都是不满十六岁的年轻女孩。
    “那些就是明妃,明妃过了十六岁就会变成人牲。”,小诚向二人解释道,“而且明妃是班禅的私人财产,就算不到年龄也可以随意赠送或者处死。”
    现在,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孩就是今天的人牲,她被神官带到了祭台上。
    音乐响起,她看起来并不害怕,或者说早就已经麻木了。
    沈韶抓过了军官的手掌,挡在自己眼前,她不忍心看这残忍的画面,作为一个普通的外国访客,她也对此无能为力。
    少女似乎是被灌了某种麻醉药品,神官割下她的五官时,她一声不吭,甚至还在乖乖地念叨经文,放血直到血液流干,全部渗入祭台的凹槽里,汇聚成一条小河。
    神侍们将少女的尸体摆放好,尊贵的喀亚仁波切穿着象征神族最高地位的、累赘繁杂的当地传统服饰走上祭台,从神官手里接过一把金制的小刀,割下少女的舌头,放入自己嘴里吃掉,然后由神官将祭品开颅,挖出一勺脑子供给班禅,由他品尝。
    上校忍不住吐了出来,滂叔赶紧给他递上纸巾。
    沈韶将对方的手指紧紧捏严实,不让一点光线或画面漏入缝隙。
    ……
    恩竹和沈韶被滂叔招待来到市区的一家餐厅吃晚饭,但他们两个完全没有胃口,更是没心情吃荤菜,草草点了一些蔬菜和素食主食。
    沈韶甚至闻到隔壁桌的肉味都有点反胃想吐,上校更是浑身不适。
    “两位多少还是要吃点东西,你们大老远飞过来,体力本来就消耗大。”,滂叔柔声劝着,又帮他们两个点了两杯升血糖快的果汁,而且特意避开了红色系。
    沈韶看着碗里的蔬菜叹了一口气,她想到素商女本来也是人牲。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问桌子对面的人:“滂叔,我想问一下,做人牲的少女,是只从明妃里选吗?”
    滂叔摇了摇头:“不是哦,也会挑选平民家的贞洁少女,只不过不同的仪式用的人牲是不一样的。”
    沈韶连忙继续问他什么叫不同的仪式用的人牲不同。
    “明妃是最高级的人牲,一般都是一年一度的神诞日的大型祭祀,或者国事外交才会用;平民家的贞洁少女则是普通祭祀也会用。”,滂叔解释道。
    沈韶一愣,又再次确认:“明妃会有护照,而平民没有,对吗?”
    “对,只有贵族和神职人员才会有护照,明妃属于神职人员,被选上之后就会由神官登记、办理各种方便的身份证件。”,小诚点了点头。
    沈韶眼球抖了一抖,这些细节的信息,无法从资料库里获取,谕洲也对这种心照不宣的规则并不了解:素商女如果是平民贞洁少女,那就无法被用于国事外交,没有护照也不可能出境;而按照神佑国的祭祀规则,国事外交应使用满十六周岁的明妃作为人牲,那素商女如果原本是明妃,经过灌顶仪式后的她,不可能符合皇室妃子准入标准,根本不可能通过体检和验身检查。
    素商女明明就不是真的用于祭祀的人牲。
    只是有人让她在当天的仪式上,扮演一个楚楚可怜的人牲角色,又把她打扮得美艳无比,故意让皇帝看见,再按剧本被皇帝救下,由此混入大殿之中。
    而有人故意培养了她,这个人甚至手眼通天,能够让外交使臣和神官配合他演出。
    沈韶毛骨悚然,她立刻问滂叔和小诚,在这个国家什么人才有这样大的权力。
    “只有班禅本身,或者他的家人。”,小诚眨了眨眼,“班禅的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和儿女,被称为圣尊、圣母和圣子或圣女,神圣家族的人可以影响政治决策,也能命令神官……这个国家的神族人员权力极大,班禅几乎和国王平起平坐。”
    沈韶扶着额头泄了气,这样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如果素商女确实是班禅或班禅家族养大,专门培养成用来送入谕洲的间谍,那素商女不可能不拜神、不思念敬爱母国;但如果素商女不出自班禅或其家人手中,则无法做到偷天换日。
    她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西兰花,自暴自弃般地自言自语胡说八道:“要是我也能成为神族的非血缘亲戚就好了,那我肯定马上下令释放所有奴隶,取缔明妃选拔和人牲制度,颁布法律、推翻贵族和神族专制,分配土地,建立现代化政府机构。”
    “还真不是没有先例。”,小诚眨了眨眼,“确实有一个和神族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根据神的旨意,变成了班禅的兄弟。”
    沈韶惊讶地睁大了眼:“你刚刚说什么?”
    “两年多……差不多两年半以前吧,好像是。”,小诚喝了一口果汁润润嗓子,“班禅在神诞日做祭祀的时候,得到神的旨意说,有一个他非血缘关系的神族亲戚来到了神佑国,神指引他去寻找这个人。”
    沈韶疑惑地皱眉,心说这神的旨意是怎么一个翻译法?
    “于是班禅就派人根据神的旨意提供的线索和特征,找到了这个人,然后再次祭祀问神确认九次,与他完成了血酒仪式,结为血誓兄弟。”,小诚比划着仪式说道。
    小诚解释说因为血酒仪式不对外公开,所以大家也只是听过这样的传言,并没有人知道那位神秘的“兄弟”是谁或者长什么样。
    “据说,是一个外国人。”,滂叔也插了句嘴,“我在码头听当地的工人讲的。”
    沈韶眼睛都亮了:“外国人?!”
    她激动地问道:“神的旨意是如何确定的?”
    “问神的东西是一块刻满符号的古董石板,沈小姐你还记得刚才的人牲祭祀仪式吗?被放血后的人牲,她的血会沿着祭台凹槽流进骨碗,然后神官会把骨碗里的血倒在石板上,放在太阳和月亮下面曝晒、让雨冲洗,七日后,血迹残留的符号,就是神的旨意,这个过程是全程公开的,所以班禅也没有办法控制。”,滂叔说道。
    沈韶笑出了声:“这太简单了,只要我让人往石板上,偷偷提前涂上凝血剂和胶着药品,不就可以伪造天意了吗?”
    “确实,如果收买一下在祭祀之前看管石板的奴隶,这件事不难做到。”,小诚眨了眨眼,随后意识到这件事似乎有鬼。
    沈韶再次提问:“那个问神确认九次是不是这个人的仪式,又是什么?”
    “那个需要用到九个奴隶,也就是无辜的平民,神官会让他们各自吞下一个充满孔洞的石球,一天一夜过后把他们剖腹,打开胃,看看石球在不在里面。”,滂叔一边回忆一边介绍,“如果石球消失,则投票给【是】,石球还在的话,就投票给【否】,根据票数多寡,来判断神的肯定或否定。”
    小诚激动地说道:“当时闹得全国皆知,神居然给出了九个【是】!”
    沈韶单手捂脸,深吸一口气:“石球应该是碳酸钙之类的东西做的,只要提前给这九个奴隶吃下大幅度增强胃酸分泌的药品,就能做到这一点。”
    大家一脸“哇”的表情,上校也忍不住惊呼:“所以,这所谓的天意,其实完全就是人为的操作,这个外国人故意设计这一切,让自己成为班禅的血誓兄弟,从而一跃成为能够左右政权的人?”
    沈韶点了点头:“没错,而且恐怕我的任务需要找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