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11月30日。

    这一天，被载入世界历史之中，德意志第二帝国位于比利时与德意志西南边境的至少三个师团六万人，在复出的鲁登道夫率领下，发动了震惊世界的“达克萨姆事变”。

    当年二月，鲁登道夫通过假死来逃避了德意志第二帝国境内革命的冲刷以及后来新政府的结算，并在十一月初利用领先世界数十年的通讯设备向整个世界宣告了这一恐怖计划。

    最终，在集结了包括德意志帝国解体后成立的德意志共和国在内的二十三个国家与地区，超过一百五十万人的军力，才彻底阻止了这场灾难。

    这就是后世的历史书上所记载的“真相”。

    在这个通讯落后的时代，人们会很轻易地被政府说服，相比所谓外星人，他们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德意志帝国的最后反扑。

    即便是身处伦敦的市民也会很轻易地相信，在天空中那巨大无比的东西，其实是一种障眼法。

    “看吧，这几天的报纸——”

    威廉二世穿着笔挺的西装，他耸了耸肩，似乎很有些无所谓地看向乔治，

    “‘震惊，原来这就是鲁登道夫的真面目！’‘知情人士向你揭晓，德皇在这次闹剧中的真正地位。’，更可笑的是，这些报纸居然是他妈的柏林那边出版的！”

    他们行走在耶路撒冷西北部城区的基督教区。

    这是一座位于近东黎凡特地区、历史悠久的城市，在地理上位于犹大山地，介于地中海与死海之间，被誉为三大一神宗教的圣城。

    这一点毋庸置疑。

    即使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也很少有国家会把战火蔓延到这里，至少威廉二世从没想过要这么做。

    行人很少。

    启明星都还在地平线之下。

    脚下踩踏着的是拥有近乎四千年历史的浑厚石板，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用血肉堆砌起了它们。

    乔治低垂着眼睑，聆听着威廉二世的牢骚——这个德意志帝国的末代皇帝，似乎在彻底卸下了权力的担子后，变得话痨了起来。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现在，德国人民，与他无关了。

    “他们不知道真相，这也许是一件好事……有些时候，人类始终面临着毁灭的威胁……这样的沉重担子，普通人还是不知情的好。”

    乔治为那些报纸做出辩解。

    总有人说公众应该具有知情权。

    但这权力有时候会害人。

    今天是十二月二日，伦敦已经进入了重建工作，基路伯议会在夺取了战斗中属于他们的利益之后，迅速撤离。

    达克萨姆也好、黑暗生物也罢，剩下的事情该交给乔治五世了——基路伯议会的存在可不是充当保姆。

    要想消化来自达克萨姆的那些高科技，比如外骨骼装甲或者推进系统，人类可能还需要花上数十年乃至于上百年。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这一次，威廉二世带着乔治来到耶路撒冷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的议会更加稳固。

    更加坚不可摧。

    总需要一小点约束。

    “圣墓教堂？”

    “圣墓教堂。”

    威廉二世颔首回应。

    乔治认出了这条路——上辈子，小时候穷，从出生到十八岁都呆在那么个穷乡僻野，无处可去。后来家里靠着带血的生意发了财，他不想参与，却又忍不住要享受成果。

    就在大学假期去了很多地方旅游。

    比如意大利，比如耶路撒冷，比如东京，再比如迪拜。

    我本来想买个房车养条狗带个女人就出去环游世界的，结果给老子送到这么个鬼地方。

    他心里暗戳戳地想。

    他们所要去的地方是圣墓教堂。耶稣坟墓所在地，基督教圣地，耶路撒冷基督教大教堂之一。位于以色列东耶路撒冷旧城。是耶稣基督遇难、安葬和复活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传奇还未凋零，神话还未死去，人们还对这座伟大的教堂充满着敬畏。

    街道两侧的房屋都显示出了历史与岁月的刀刻。

    正前方是一家传统手工玉石雕琢工坊，拴在房梁上的乌鸦昏昏欲睡摇摇欲坠。

    他们称呼这里为受难之路。

    在这座有4000年历史的城池上，刻满了征战和兴亡的印记。

    而传说耶稣被害前，就是沿着“受难之路”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一步步艰难地走向刑场的。

    “你知道，乔治，宗教一直是蛊惑人心的东西。而皇室却不得不宣扬神明的真实存在，为了巩固我们在一个帝国内部那坚不可摧的统治。”

    威廉二世带着乔治穿过这条漫长而幽邃的小路，依稀可见路面曾经因战争留下的印痕，他低声呓语，

    “但有些东西，的确是真是存在的，比如……魔鬼，再比如圣子。”

    “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来做这件事情，威廉，老实说，我信任你就像信任我自己那般稳固。”

    眉头微皱，乔治很不喜欢这个时代耶路撒冷的气氛，就像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中，人们的感觉就像神明抛弃了他们，绝望与恐惧蔓延在城市的上空，他看向威廉二世，

    “你知道这一点，对于我们的基路伯议会，我并不担心背叛或者别的什么。”

    停下脚步，前面就是传说中的圣墓教堂了。

    黄色的砂石砖块堆砌的古老教堂，已经破旧不堪，隐隐约约可见藏于厚重尘土之下的壁画。

    只有一个老得快死了的老头守着大门。

    他们到了。

    威廉二世轻笑一声，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权力、力量、财富，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它们更诱人吗？我信任你，乔治，但我不信任我自己，我也不会信任威廉明娜和苏菲，更不会信任尼古拉……我们曾经是皇帝。”

    愣了一下。

    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这里面有个东西能帮助我们拥有更加牢不可破的誓言？老实说，我一直以为耶稣是不存在的。”

    乔治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不愿意说上帝不存在。

    谁知道呢？

    “这东西能带我们找到我们想要的——”

    威廉二世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柄短枪，他轻轻摩挲着它，

    “朗基努斯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