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悸之症
作者:爱吃肉的小同学   青州雪最新章节     
    明砚舟拧着眉。
    “虞兰川此次定是来寻泰亲王的,他一届三品大员,担百官督查之职,而泰亲王已无实权在手,有什么事值得这三品大员亲自走一趟的?”容昭不解。
    明砚舟思索片刻,倏尔笑起来:“既已到此处,那去听一听便可知了。”
    容昭莞尔。
    明砚舟走近几步,揽着她的肩,低声道:“你可抱紧我的腰,我带你进去。”
    容昭照做,白皙的手环在他劲瘦的腰上,头顺势埋进他的胸膛:“这样?”
    明砚舟僵硬了身体,他竭力忍耐,这心跳仍旧加快了些,响在容昭的耳畔。
    她莞尔:“明砚舟,你心跳好快。”
    他闭了闭眼,轻声道:“嗯,我有心悸之症。”
    “从未听你提起过,何时之事?”
    回答她的便是他一脚踏在槐树上,身形顿时凌空而起。
    容昭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紧紧扣在那人的怀中。
    她睁大眼睛,看着那极高的院墙从脚下闪过,随后身体稳稳地落在后院中。
    明砚舟挑的位置极好,前方有棵茂密的树,正好挡住容昭的身形。
    此刻便是有人从前方路过,也绝无可能看见她。
    “我们这是进来了?”她十分惊讶。
    “嗯。”明砚舟看着她圆睁的眼,不由有些想笑:“我上午来过,你可牵住我的衣袖跟着我走。”
    他抬起手,那眼熟的袖子在容昭眼前晃了晃。
    她忙不迭地抓住,深深呼了口气:“我这还是第一次偷偷进别人家中,大胤律法有言,私闯民宅可是要打板子的!”
    “你这不是私闯民宅。”明砚舟提步往外走,但口中仍不忘回答她。
    “因为这是你家吗?”
    “非也,”他笑起来:“泰亲王府是亲王规制,若算起来,你这罪与私闯皇宫也不相上下了。”
    容昭“噗嗤”一声笑出来,在安静的院中显得十分突兀,她立即抬手捂住脸,见未惊动守卫及仆从这才放下心来。
    但她却倏然皱紧了眉:“你说得对,这泰亲王府确实有异。我淮县的家中,后院小厮与仆从也有十数人,此刻正是下值之时。但我们进来这许久,竟未曾见到一人,也未曾听到一点声响。”
    这里,安静的如同一座坟墓!
    明砚舟颔首。
    容昭牵着他的袖子,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走过回廊便是一处小院。
    “里面燃着灯。”容昭低声道:“你知晓这是谁的住所吗?”
    明砚舟摇头:“不知,今日上午来时,里头空无一人。”
    “莫非是泰亲王的?”容昭低声道:“若是如此,那虞兰川便在此处。”
    明砚舟带着她闪身走进那院中,他每一步都极其隐蔽,绝无被发现的可能。
    走了两步,容昭摇头:“这不是泰亲王的院子。”
    “你如何知晓?”
    “那院中晾着还未曾收的衣裳,应是小厮的样式。”
    明砚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了然。
    两人又如此找了几间院子,都不是泰亲王明骁舟所居住之处。
    容昭笑起来:“这感觉真奇妙。”
    “什么?”
    “被主人家带着,在他家中迷了路。”
    明砚舟扯起唇角:“你说得对,确实奇妙。”
    两人终于来到一处院子前,这里比前几处要大上许多,檐下灯笼随着夜风轻晃。
    门口还守着几名府兵打扮的人。
    与泰亲王府守卫穿着并不同,这应该是三品大员家中府兵的穿着。
    明砚舟一眼便认了出来,他朝容昭轻声道:“应是此处了!”
    那女子顿时严肃了面庞。
    “院外有府兵把守,稍有动静便会被发现,我便在此处等你!”
    明砚舟思索片刻,终于承认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安置好容昭,这才提步走进那处院落之中。
    幸好没有带容昭进来,明骁舟与虞兰川便堂而皇之的在院中用茶。
    他缓缓走近,明骁舟与他七分相似的面庞映入了眼帘。
    看来身份便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随后,两人的对话也被夜风席卷着传进他的耳朵。
    “不逾如何了?”
    不逾是谁?明砚舟拧着眉。
    明骁舟放下手中的茶杯:“今日方传来近一旬的起居文书,他还是老样子。”
    “这病甚是怪异,如此多的郎中、御医都看过,不逾脉象无异啊!为何会昏迷如此之久?”
    明砚舟顿时了然,不逾应是自己的字。
    “他或许是觉得这个世道过于污秽了些吧。”明骁舟淡淡一笑:“君不君、臣不臣,是以便想醉在梦中,不愿醒来。”
    “不逾不是逃避之人。”虞兰川笑起来:“相反,他是最勇敢之人,十五岁便跟着老师南征北战,杀敌无数,这样的他怎会逃避?”
    “曾经是,”明骁舟抬眼看向空中的星:“但这些,或已被那支箭一箭射了个对穿!”
    虞兰川闻言,垂下眼不再说话,嘴角那抹笑倏然间淡去。
    两人顿时沉默下来。
    明骁舟察觉,笑道:“不说这些了,你今日为何而来?”
    虞兰川放下茶杯:“老师通敌叛国之罪今又重提,我认为这是最好的翻案机会!”
    “你要用什么翻案?”明骁舟眼神淡淡:“不逾是唯一的人证,我知晓你等他苏醒等了十数年,但他此刻仍未有苏醒的迹象。”
    “可你我都知道,射向他的那支箭,是从他背后而来!”
    明砚舟的眉眼顿时凌厉!
    他一下便明白了虞兰川的意思。
    这箭,是来自于大胤军!
    “那又如何?”明骁舟拧着眉:“已愈合十年的伤口,还能看出什么?”
    虞兰川顿时哑了嗓子,他面色苍白,手指无力地垂下。
    明骁舟到底不忍:“案发之时,你我尚未入仕,是以未能及时掌握证据。可这几年,你我私下查过此案,应知晓对方手段高明,与此案相关的人几乎都死了个干净!”
    “那我们便毫无办法了吗?”虞兰川轻声道:“此案好不容易才又出现在众人眼前,我们便一点办法也无吗?”
    “证据链完整,物证齐全,从结果上来看,很难翻案。”明骁舟淡淡道:“唯一的希望便是不逾。”
    “可不逾现在……”
    “我已私下派人寻找各地的名医,以高额诊金请他们来为不逾看诊,只要尚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我们不能放弃,那数万兵士便是死了也须得死个明白!”虞兰川缓缓道:“还有我的老师和不逾,若我们都放弃了,他们的身后名便再无清白的可能!”
    “我知道。”明骁舟叹了口气,眼里有泪光:“他们不该是这样的下场,保家卫国洒热血,却仍旧污名加身,而那些杀人凶手,说不定早已步步高升,何其讽刺?”
    虞兰川喉间哽着,说不出半个字。
    无人看见他们口中提及的那个人,此刻正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夜风拂过他的眉眼,却吹不动他的发。
    “你今日来便是想与我说这些?”
    “还有一事。”虞兰川抿了口茶水,喉间那干涩终于被压下去:“前些日子我去了趟金陵,认识一个小郎君,他很是特别。”
    “有何特别之处?”
    “我看不懂他。”虞兰川缓缓摇头:“他便像是一个谜团一般,口中的话亦真亦假,难以分辨。”
    明骁舟拧着眉:“你怕不是遇见了一个拐子?”
    “不是,”虞兰川闻言一笑:“他聪慧又心软,见不得他人受苦。最为重要的是,他似乎也来了汴京,且参与了学子案!”
    “他是写那檄文后半部分的人?”坊间那些传言早就进了他的耳朵。
    “非也,”对面的温润郎君柔和了眉眼:“他似乎是写那‘汴京血曾热,而今已寒凉’之人!”
    “你因何知晓?”
    “他最后那封文书,贴在了我府外的院墙上,贴的时候被元光撞见了。”
    “那你为何还是这般不笃定的语气?”
    “只因未能看见脸,只瞧见了极为相似的身形。”
    “他便是来了又如何?”
    “他聪明果敢,又精通律例,若为我们所用,私下查探老师一案,说不得便会事半功倍。”
    “此人可信吗?”
    “可信。”虞兰川颔首。
    “那你也须得把人找到再说。”
    虞兰川淡淡一笑:“好。”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容昭才等回了明砚舟。
    见他全须全尾,容昭松了口气。
    反而是明砚舟主动开了口:“虞兰川与我师出同门,是为叶宣叛国一案而来。”
    “此案有异?”
    明砚舟缓缓摇头,隐掉暗箭一事:“尚不清楚,似乎知情之人都已不在人世。”
    容昭颔首:“事情过去十余年,早就物是人非了。”
    她隐隐皱了眉:“可知情人都已死绝,似乎又有些不合常理。”
    身旁的人并不开口。
    “你可有听到自己的身体在何处?”
    “未曾。”明砚舟低声道:“但应该不在此处,因我听见明骁舟说‘今日收到了起居文书’,若我在此处,又何须专人记录我的起居?”
    容昭顿时拧紧了眉,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但此刻似乎又断了。
    “再去趟前院书房,上午我来时,有个柜子未能打开。”
    “好。”
    院中仆从本就少,两人未如何费力便走出了垂花门。
    可眼前的守卫却突然多了起来。
    甲胄声偶有传来,容昭眉心一跳。
    不远处的火把光遥遥照来,两人借着这光将前院情势看了个大概。
    几乎每隔十米便有两名兵士,无有遗漏或落单。
    “前院到底有什么,需如此多的守卫?”容昭杏眼圆睁,神情有些严肃。
    “不知,前院都是些会客之所,唯一重要些的,便是那书房了。”
    “可如此多的兵士,我们如何绕过他们,进到书房之中?”
    明砚舟拧着眉,火把的光映在他的瞳仁之中。
    他倏然间笑起来:“再等一会儿。”
    容昭不解:“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