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奇人聚集在晏家
作者:山的那边   我爹除了读书啥都会最新章节     
    何心隐问阿豹:“晏大人也擅长拳脚,可以徒手杀蟒蛇吗?”
    阿豹说:“我叔父比较擅长徒手杀鸭,这样杀的鸭子比较好吃。至于徒手杀蟒蛇,应该是阁下比较擅长。”
    ……正经人谁跟蛇过不去啊!
    何心隐:“……你是晏阁老的侄子?本经是《易经》?”
    阿豹轻咳两声:“我不以科举为业,因此没有专精的本经,四书五经都是一样看待。”
    何心隐目光变得郑重,晏家的人果然不同寻常!
    他当年中举之后,也发现科举很没意思……八股文就是禁锢人的思想,因此抛开科举,一心钻研天理大道。
    “不以科举为目的读书,才能读到真知。你是真正的读书人!”何心隐赞赏地说。
    方才被晏鹤年“怠慢”产生的不快,也因为遇到同道而消散。
    阿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莫非要问我茴香豆的“茴”字有几个写法?
    花园里已经传来说笑声、高谈阔论的争辩声。
    一个黄教喇嘛打扮、脚上却踩着一双木屐,面容如陈年梅子干的中年人说:“在我家人亲戚眼里,我是一个心比天高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或许还有人肯定地说‘猴子就是癔症’。但在我眼里,病的不是我,而是那样庸庸碌碌之人。”
    何心隐立住脚步,问:“此人是谁?倒有些见识。”
    “你不认得他,他是有名的狂人……从东洋渡海而来的杨小福,之前跟着喇嘛到鞑靼传教,刚回京城不久。”阿豹介绍。
    又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你还惦记着别人对你的评价,证明你还没从过去走出来。你身上穿的僧袍不过是虚伪的装饰……既然放不下,何不回去看看?是回不去吗?”
    何心隐望过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鱼池边喂鱼。
    阿豹介绍:“这个是播州土司杨应龙,他是个好人,每年都不忘让家乡的亲人给皇上送珍贵木材。”
    “原来是他。听起来,他跟杨小福不对付。”何心隐说。
    他们走出去,在座的奇人异士依旧老神在在的坐着,没有一个站起来迎接。
    反正能出现在这里的,都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吧?
    范礼安神父让出身边的位置,友好地自我介绍:“我是范礼安,字立山,远东耶稣会监会司铎兼总长代理,从葡萄牙国的里斯本搭舟东来……这是我的前辈贝利拉神父,他比我来得早一些。”
    何心隐也自我介绍。
    ……真是一群“奇人异士”,全都奇奇怪怪。咦?好像不小心把自己也囊括在内?
    他好奇地问:“葡萄牙国在何处,乘船东来要多久?”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过来。
    范礼安如实介绍:“那年我是三月二十二日,从里斯本出发;七月十七日到达非洲东海岸的莫三鼻给;九月六日到达果阿,就是你们口中的天竺。算起来,总共用了半年时间。
    我留在果阿传教,第二年乘船到宁波,在那里遇到晏大人,他送我到大明的京城。”
    众人听了,心思都不一样。
    杨小福若有所思:“我以为葡萄牙远在天边,是永远去不到的地方,半年就能从里斯本到天竺,也不算太遥远。”
    杨应龙阴阳怪气:“怎么?你还想攻打里斯本?这个理想倒不错,可以跟晏珣谈一谈。”
    杨小福照例不理杨应龙。
    没有好处的争论都是不必要的。
    “我听说过何先生的名字。”杨小福说,“你是小晏大人引荐进京的吧?我这次回来,他已经跟随太子南巡,不知道他现在可好?”
    “应该很好,我没有见到他。”何心隐回答。
    “哦……”其他人应了一声。
    晏珣不见的人?好像更不必重视。
    何心隐却不在乎旁人的眼神。
    他是一个较为纯粹的思想家,热切期盼传播自己的学说,号召更多的人为改造社会而奋斗。
    面对这一群能登晏家大门的奇人异士,何心隐抛出自己关于“会”的学说。
    破除一般的“身家”,建立超乎身家之上的师友关系,也就是“会”。
    天下士农工商之家,都“以显以藏于会”。以“会”统天下,在“会”的统一联系下,士、农、工、商,都是平等的,只有职业分工的差别。
    他讲得慷慨激昂,众人也都认真地听,却又一副半懂不懂的模样。
    何心隐的思想实在太超前了。
    到最后,只剩范礼安还对他的学说感兴趣。
    范礼安说:“我认为你可以加入我们耶稣会,你的思想跟我们有共同的地方。”
    何心隐:……
    不是歧视红毛番,毕竟他宣扬人人平等,那么汉人和红毛番也平等。但红毛番信奉的洋神,跟他的信仰不一样。
    杨应龙插嘴:“我觉得,你还是答应他比较好。你在皇家科学院办报,可以拉他做苦力。”
    “年轻人,你一直是这样说话的吗?”何心隐终于忍不住开怼。
    什么播州土司,不就是一个村长吗?
    嚣张无礼。
    杨应龙叹道:“你们不喜欢我,送我回播州啊!”
    “休想!”一直沉默的杨小福说,“我早就跟晏大人说,你狼子野心,一定要把你看好。”
    “我说你才是狼子野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等着吧,说不定等你回到倭国,早就变天了。”
    范礼安摇了摇头:“又吵起来了!在我看来,倭人和汉人长得也差不多,他们是怎么区分的呢?”
    两个红毛番神父拉着何心隐到角落里交流“会”的思想。
    耶稣会也是一种基于信仰构建的组织。
    阿豹吩咐底下的人好好伺候,走回外面。
    晏鹤年处理完几封信,让人送往各地,伸了伸懒腰说:“他们在吵什么?”
    “也不算争吵,还是猴子跟杨应龙不对付。红毛番跟何心隐能说到一块去。”阿豹禀报。
    晏鹤年笑道:“那就让他们谈。”
    都是搞思想的,是洋人神父给何心隐洗脑,还是何心隐技高一筹?
    这件事有一点意思。
    “他们这些奇人异士,怎么就喜欢来晏家聚会呢?”阿豹吐槽。
    “随便他们,反正也不犯什么忌讳。说不定,奇人也有用得上的一天呢?”晏鹤年笑着拿出一封信,“这是给南边的‘家书’,你亲自安排送过去。”
    家书,就是给江河湖海好汉的信。
    阿豹恭敬接过……对六叔的种种身份,他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淡然。
    现在即使说梦话,也不会提到六叔的秘密。因为,他的枕边人小一,也是六叔的手下,箭法出众的那种。
    他虽然是“阿豹”,但身边藏龙卧虎,还是老老实实做阿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