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一定是我？若我有二心，若我与越敬王联合，再或者越敬王真谋逆，将我杀掉。此局太多不确定之事。”这是他一直想不通之事。
    沈归远拍拍他肩膀，微笑道：“此局确实并不完美，稍有不慎都是江山易主。特别是你，圣上是用沈家在与你赌，但凡你有二心，不顾在长安的沈氏一族，此局前面做的再好都是无用。”
    “你曾为见父亲最后一面，跑死两匹马，未曾见到，而后毫无怨言回到北疆，安心当一个火夫，让长安所有人放心。我知你懂为何要你在北疆。我信你，清儿信你，沈氏一族信你，知行，你不懂，沈家有你才是大幸。”沈归远说着有些感慨。
    “所以你不会与越敬王勾结。越敬王也不敢杀你，你姓沈，这一姓包含太多，杀了你，他夺不了这天下。”
    “此局，沈家才最危险。我与圣上为了让三皇子有胆子反，设局让三皇子信任沈家旁系一禁军副首领。随后圣上便将皇宫禁军的权利交到他手里，再然后，并州刺史李大人请旨，将兵全都派往北疆。李大人是贡泽王之子，没点把握，如何让他敢拼这一次，这个把握便是我写与他的一封信，沈家要保湘王。姑苏满春院确实是圣上的眼线，包括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圣上知晓范围，但与长安一切书信往来落款却是沈家。”
    沈知行震惊。
    “沈家但凡任何一桩事被圣上日后翻出，皆是谋逆大罪。”
    沈归远叹气，看着沈知行面色担忧的样子安慰道：“不必忧虑，今夜你在太极殿当着众大臣射出的那两箭，足够保沈家忠心。”
    沈知行双目泛红，虽他不懂为何圣上这对沈家一直这般权衡利弊，沈家还是忠心，但他姓沈，永不会背叛沈家：“父亲与我说过，沈家永远忠君。”
    沈归远也双目泛红，沈知行他真是亲手养大的。
    “还有一事，你不日就需启程，去北疆。李大人自戕，其子已连夜出逃去突厥，突厥来势汹汹，我恐他知我朝不少事。还有就是他手中握着沈家与他的来往密信。此信若落入他人之手，太子如今在清儿名下，宗室子弟不少，我恐有人借此生事。沈家生死是小，我朝决不能乱。”
    沈知行点头，答道好，他去北疆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朝颜，犹豫一下说道：“阿兄，我在姑苏已成亲，她是。。。”
    “姑苏朝家女，朝颜。”
    “正是，她不知我的身份，朝家也未参与晋王一党。我走时，越敬王已将她抓去。”
    沈归远安慰拍拍他，有些话也只有他敢说：“越敬王是怕圣上一向喜欢设局，乘机用囤兵一事治罪于他也未可知。用她来威胁沈家，也就是以防万一，沈家必出面。越敬王不会伤害她的，你去北疆以后，我也会休书一封给越敬王，请他在姑苏护着朝家，可放心？”
    “我知，只是。。”朝家商贾身份是个问题，怕沈归远不同意他以沈知行身份娶朝颜。
    沈归远看透他心中所想，笑道：“当时若我不愿你娶？你可会听我的话？”
    沈知行顿了下，摇头：“若我不娶，她此刻已是别家妇。”
    “既如此，你担忧何？越敬王都知用朝家女能威胁到沈家，便知你有多看重她，我若不同意，你难道就放弃了？”
    沈知行听完放心了，怕万一又强调：“她只能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妾，亦不是外室。”
    沈归远见他模样，敢在做任务途中，娶妻的，只有这小子做的出来。见他对朝家女的上心程度，倒出乎沈归远的意料，但还是没说什么，只道：“若要娶，定平安回来，明媒正娶不是说说而已的，再者沈家子孙何曾有过妾？走吧，你嫂嫂早已备好酒菜。”
    姑苏。裴府。
    朝家这些时日都在裴府内住着，从一开始王祁澜还忧心忡忡，而后，已经开始有心情逛刺史府的庭院了。
    槐宝也是，不知她怎么搞来的话本子，已经看了起来。
    “朝娘子，王爷有请。”
    这些时日，越敬王每日都要找她或是抚琴练字，或是玩步打球等，朝颜已经累了。
    随婢子走至刺史府后院的宽阔处：“王爷，裴小娘子。”
    “可会？”
    越敬王正玩着蹴鞠，还有裴颢小女也在。
    朝颜摇头。
    “这简单，我教你。”
    朝颜心里总奇怪，越敬王待她有些太过和善了。
    朝颜还未学会，良先县主便高兴前来：“父亲，长安来人宣旨了。”
    越敬王点头，心中已知一切尘埃落定。
    “既是到裴府，便是给你的，你需记住，日后先是裴夫人再是王爷之女。”
    良先县主听完奇怪愣了下，而后想通是何意，不再面有喜色，恭敬答道后便出去。
    “可担忧？”越敬王转头看着朝颜。
    朝颜摇头，长安既来旨意便是赢了，但她面色并不好。
    越敬王笑着戳破她：“是担忧他的平安？还是担忧他来不来接你？”
    朝颜站在阳光下，面色有些被晒红，平静看着越敬王。
    越敬王笑眯眯道：“不若你入我名下，以我义女身份，我请旨赐你李姓，配沈家也算过得去。”
    朝颜行礼：“谢王爷抬爱，我已嫁人，夫家姓杜。”
    越敬王听她何意后，哈哈哈大笑：“我倒要多留些时日，看看那小子悔不当初的模样。”
    随封良先县主诰命圣旨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封沈归远亲笔信，越敬王见完后，皱眉不喜，看向朝颜：“可想知写的是什么？”
    朝颜摇头。
    “他去北疆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可想知他名字？北疆不似长安，生死难料。”
    朝颜低着头，小手又躲在衣袖内，攥得紧紧的。
    越敬王摇头，想到了往事，叹息。
    走到石桌前，用手沾茶水，写下三个字。
    随后离去大声道：“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朝颜低头良久，才终走去，抬眸看那三字。
    只是早已干涸。
    越敬王派士兵亲送朝家人离去，在城中最热闹的时段，走的姑苏正街。
    朝颜叹气。
    先送朝康与王祁澜回了朝府，朝康满腹疑虑，在刺史府数日，越敬王日日都唤朝颜前去。
    见朝颜似乎身心俱疲的样子，只得咽下，叮嘱她好生歇息。
    杜宅内，见到朝颜返回。
    桂菊湿了眼眶，虽裴府早已叫人来报信，但总归担忧。
    杜母似乎苍老了不少，家中儿子儿媳都不在，城中前几日又乱得很：“颜儿。颜儿。”
    朝颜扶住杜母：“母亲。”
    杜母忙摸着她脸蛋：“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空青呢？他说去见长安友人，可是真的？”
    朝颜扶着她坐下：“是。”
    “这外面这么乱，他非要跑去做什么啊！”杜母焦急到直跺脚。
    “母亲，别担忧。”
    朝颜哄好杜母后，才返回自己住处，屋内一应摆设都未曾变。
    朝颜驻足了会儿，才坐下，看着院内景致。
    不过小半月，感受却不一样了。
    朝颜心里头次感受到空落落的感觉。
    姑苏城因那夜的混乱，受了些元气，但毕竟是富饶之地。
    很快就恢复生机。
    裴颢也很快回姑苏，处理晋王一党。
    随裴颢一同回来的还有杜空青的死讯。